西域,滚滚黄沙,贫瘠不毛,一座接一座古寺佛塔在漫天黄沙中矗立。它们有的在这里已经伫立千载,甚至更悠久的岁月,经岁月侵蚀的墙体,破败不堪,一道道裂痕诉说着,絮叨着,岁月的流逝。
烂陀山最高处,一座古寺悬空矗立,似有日出东方俯揽天下之气,之势。
古寺门口,是一条古道,直至山底,密密麻麻的脚印哪怕经历岁月侵蚀,依旧清晰可见。它们是无声的言语,宣誓这座古寺的庄严肃穆,来往信徒无不是徒步登山,更有大毅力者从山脚便一步一跪直至寺门前。
一袭白衣如同一道白虹掠过,瞬息百里,直奔烂陀山,大佛寺。
那道白虹邻近烂陀山前,寂静无声的古寺猛然响起一道钟声,响彻西域,接着,那些大小不一的古寺接二连三的响起钟声,连绵不断。
西域上空,一道道钟声如同水面泛起的涟漪,以大佛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无形涟漪所形成的气浪如山崩海啸向外呼啸而去。每经过一座古寺,那气浪便更为迅猛,整座西域山雨欲来。
白衣身影依旧如飞虹掠过,所过身后一声声沉闷巨响如同晴空霹雳,伴随着钟声响起,必有一座古寺在沉闷巨响中轰然倒塌,扬起飞尘无数。
白虹一掠之上烂陀山,竟要破寺门而入。
“唵嘛呢叭咪吽”
一声佛号从古寺传出,“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寂”十六声依次喝出,钟声,霹雳声随着第十六声寂喝出,戛然而止,那道白虹再也无法已先前速度飞掠进寺,一道白衣身影落在大佛山寺门前。
十六尊金刚罗汉或立或躺,或酣睡或诵经,齐伸一臂托住大佛寺,不坠青云。
白衣人冷笑一声,视若无睹抬足便欲踏入寺内。
“大胆”
一道声音紧随其后,“神性,不可莽撞。”
在白衣人方动未动之际,一只金色手掌从天而降,笼罩白衣人方圆五步内,似要以无比强硬的姿态将白衣人镇压在山门之外。
金色手掌就要落在白衣人头顶时,白衣人略一偏身,金色手掌掌心狠狠落在寺门山前,风沙不改其色的地面被这一掌轰然砸下数尺。
“阿弥陀佛,老僧代神性向施主谢罪。”
大佛寺走出一老僧,形同枯槁,手中紧握一串念珠,说出的话似乎带有一股魔力,使人无法抗拒。
“言出法随”白衣人沉吟后说道:“大师比之白云观那老道士也只差半步了。”
老僧见白衣人仅一停顿便化解了自己这蕴含佛家大寂灭的一声佛号,再次施礼说道:“施主谬赞了,小僧怎敢同吕道长一较高低。”
白衣人不在说话,转而望向那十六尊金人罗汉,开口说道:“我接你一掌,便还你一剑。”
悬于腰间佩剑飞剑出鞘,霎时间,已是剑意漫烂陀。
老僧在白衣人说话间便感不妙,手中念珠抢先抛出,护住那十六尊金色罗汉,同时开口便是佛家六字无上真言,较之先前犹有胜之。
“唵嘛呢……”
老僧抛出念珠,口吐真言几乎在一瞬间,可即便如此,六字真言只念一半便哑口不言,整个人看似踉跄的向旁退出三步。
一旁,白衣人一手负后,右手并指成剑横在身前,看向老僧默默无语。
方才老僧看似踉跄的几步实则妙不可言,自己一剑化三千,这老和尚竟然在两步内走完三千步,当真不可小觑。
飞剑出鞘,一霎间,剑意便笼罩那十六尊金色罗汉,十六尊罗汉上方,各有一人盘膝而坐,方才出手的神性赫然坐在第一尊罗汉上方,双手结印再结印,身后十五人亦是如此,同时,一串念珠陡然挡在长剑前,将十六尊罗汉护在其中。
神性轻喝一声:“列”,十六人右掌中化出一道佛印,印印相结,印印相列,如同一道金色屏障挡在众人身前。
在佛印列成的一瞬间,神性等一众罗汉,连同老僧都暗松一口气。佛家金刚印,便是号称天下无不可破,破碎昆岗的玉昆岗也束手无策。
待一口气松下,神性并掌合十,轻念一声佛号,接着伸出右掌,那佛家金刚印向白衣剑客长剑迎去。
“小僧今日便为世间除魔”
原本看着念珠先一步挡在长剑前,神性列成佛家金刚印无动于衷的白衣人陡然间长发飞舞,衣衫猎猎作响,手中无剑,剑意已然满袖。
老僧猛然间想起一人,同时出声提醒道:“你是顾城”。
可这一次,白衣人比老僧更快,听见神性要除魔,白衣人朗笑一声。
“好在杀人的和尚不止你一个”
飞剑出鞘又飞入手中,一剑在手,白衣人瞬息便至金刚印上方,纵剑而落,一道长达百丈的剑意凌空而斩,无声无息,无任何异动。
听得老僧提醒,神性连忙收印,可仍是迟了一步,这一剑,快到天地都未起反应。
念珠一触即落,老僧吐出一丝猩红,一剑径直落在金刚印上。
神性神情肃穆,佛家金刚印,他们十六人一齐出手更具有无量佛力,神性自信,列印结防,无人可破。
长剑与金刚印相碰,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佛印仍在四周,印记间佛光流淌,生息不灭。
神性,连同老僧一瞬间瞪大双眼,老僧更是一口鲜血吐出,他心中震撼更甚气机翻涌。
那一剑,径直穿过金刚印落在身性十六人身前,十六尊罗汉右臂其其脱落,大佛寺轰然坠下,整座烂陀山为之一震,无数身影从寺中飞出。
一道道远比老僧还要枯槁的身影悬停空中,他们大多都已闭生死关,有的甚至已绝迹中州上百年。
十六尊金色罗汉其断一臂,神性十六人亦断一臂。
数名从寺中闭关飞出的老僧一念横生,发生的事便以了然于胸,看着白衣人手中长剑,其中一位老僧当先踏出一步,轻声说道:“承影。”
又一位老僧手指掐诀喝道:“今日便将此魔镇压佛塔百年。”
两名老僧同时上前一步,伸手结印,比之神性不知快了多少,指尖佛光流转,口吐真言,莲花并蒂。
大佛寺中传出一道声音,连同结印众人都是一怔。
“护我山门二十载,放你离去。”
白衣人一人一剑,悬空而立,看着空中数十道身影,无视数人结印列阵,转而看向大佛寺,横剑笑问道:“请君拔剑便是。”
数位僧人平地而走,八步生莲,生生不息,僧人高座莲台,一声声佛号如同黄钟大吕,洗涤种种过往。
一声声佛号汇聚成海,竟是苦海,鹅毛不浮,众生难渡。列阵结印的僧人已写下佛家无上真言,密密麻麻,铺满整片天空,金光流转,熠熠生辉。
这一日,大佛寺四周十里,苦海无边,这一日,西域上空,佛光千里,普渡生灵。
顾城举剑说道:“数前曾有人问我为何习剑?”
众僧大怒,“孽畜,佛祖面前安敢动剑。”
“有些事,道理说不清,便只有用剑理来讲”
说道此时,顾城方才说出自己来意。
“前年在楚时,有僧人讲南楚公主拋家弃国不顾,随秦人北栖,不知礼义廉耻”
顾城问道:“各位莫不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更是篡改口舌,妄图两国大战。”
佛印愈加浓重,几乎要演练成真,苦海中有添几分死气,举寺之力镇压而下,几乎可开山填海破城,可那一袭白衣依旧悬立于苦海上,继续说道:“世事如何我不知,可倘若有人说她,做丈夫的总要讨个公道,这些年,一剑掀广陵于楚,力压十二州于秦,现在,总该到你们了。”
名剑举起,顾城直冲九霄,剑碎佛光千里,长剑入地,一剑挑掀苦海,远遁数十里后一掠而起,瞬息便至大佛寺前,横剑一抹便要将大佛寺横推。
数十老僧安然自若,列阵在前,顾城一剑无果,数十百千佛印击在全身,一口鲜血喷出,白衣瞬间鲜红。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佛台之上,众僧面容清瘦,云淡风轻,心中却已是震惊不已,除去百年前拔剑问天的君不悔外,此人剑法当世第一。
先前出手仍有保留的众僧相对视一眼,目光示意绝不可让此人离去。
数十只手掌结起无数古老繁琐的佛印,更有一二位僧人显出金刚体魄,双手做缚龙擒虎之状。
西域大小佛寺佛号不绝,佛塔之上隐见舍利,千百年来,这是第二次。
顾城体内气机被佛印镇压,所剩无几,可他一生剑心通明,生死关头也未曾动摇,可他还不能死,他答应她,要回去,活着回去。
白衣欺身而上,与佛座莲台相距不过三尺,顾城出剑,再无剑气纵横天地,这一剑,无坚不摧,无法不破,无道不斩,剑落之时,斩的便是自己。
高座莲台的老僧再无先前凝重,端庄,翻身落下莲台,一去二三里。
白衣朗声一笑,一剑斩在佛印上,一口鲜血吐出,御剑而去,来时御剑长虹,一去百里,去时纵剑东返,洒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