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校长,高高瘦瘦,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当他一说起教育,说起学生,眼睛便开始放光,他说,树人学校的教学理念,就是为中华之伟大复兴而读书;就是把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贯穿在教育始终;就是努力地让孩子们成为他自己!
当时,我就坐在戴校长身旁,等他说完这几句话,戴校长的脸红了、眼睛也红了,从眼镜的侧面,我分明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一直在他眼眶里闪动,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了,泪没有掉下来。
我见过很多校长,自己也办过教育,听过很多家长谈起种种的教育问题,但我从未见过一位公立学校校长,在谈到孩子们时,内心翻涌起的竟是那样强烈,那样笃定,那样不可遏制的情感。他心头仿佛点燃了一盏热烈的灯,在熊熊燃烧着,他要去照亮前方的路,照亮孩子们的路。
偶然的机会,走进了树人学校。学校的前身是树人师范学校,性质属于民办公助。原来学校有三个部,分别是小学部、初中部、幼儿师范部,而且分别以立正楼、立志楼、立德楼命名。“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的开篇就旨在告诉我们,要追求光明正大的品德,使自身达到至善至美的境界。我在想,树人学校以“正”“志”“德”三个字为教学楼命名,无不含有这层深意及对全体师生的厚望。
无独有偶,一进校门,有一棵栽种了有些年头的柏树,树冠阔大、苍翠欲滴。据说这棵柏树是一建校时栽下的,原来有三棵分支,不知为什么,一根树枝自然枯死了,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后来由于机构变革,幼儿师范部被取消了,树人学校转变成公立学校,名称、教育理念、办学传统一直保留了下来。现在这棵柏树,就伫立在学校门口第一座花园内,郁郁葱葱,高俊挺拔,像在等待,又像在守望、在诉说。它诉说着学校曾经的历史与沧桑;他记录着每一届学生的成长与进步;它播撒着教师们辛勤的汗水和收获的喜悦。
沿着校园甬路,一路向西望过去,你会发现,不太大的校园非常干净、整洁,被各种树木、花草环绕。法桐栽种在甬路两侧,已经丈八高了,一排排延伸开去,葳蕤的叶子迎风招展,像许多小朋友在欢快地拍着手掌,那么兴高采烈,朝气蓬勃。靠近立德楼附近的园子,月季和鸢尾花在海棠树下,在三座景瑛石旁开得正盛,月季火红火红的,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鸢尾花却清气宜人,晶莹的水珠在花蕊上闪闪发亮,远远看去,像轻盈的蓝蝴蝶在草丛里翩翩起舞。
“你看,竟然还有紫色的鸢尾花!”顺着俊环姐姐手指的方向,好几丛酒红色鸢尾正袅娜地开着。
“是啊,真美,我也是第一次见呢!”我应和着,赶紧拿着手机拍照。
鸢尾是法国的国花,象征着光明与自由。因为它的花瓣很像鸢(一种鸟)的尾巴,因此得名。鸢尾花也是近几年才引进国内的,在这个小校园能见到这么美的鸢尾花,真的不容易,可见校长是一位多么热爱美、追求美的校长啊!他不惜重金,买进这样的花草,不就是想给孩子们创造一个美的环境,熏染他们美好的心灵吗!我喃喃地说着,俊环姐姐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再往西走,又有两座花园,遍植着紫藤、香花槐、山桃、火炬树等。紫藤萝在木质回廊上蓊蓊郁郁生长,花期已过,但还是让我想起《紫藤萝瀑布》那篇课文。可以想见,孩子们在学习这篇课文的时候,一定能够理解,“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那样的形态和状貌了。没有见过,理解总是困难的。
此时,文友们都站在大叶黄杨树下,看着密植的苜蓿和磨盘铺成的甬路,饶有兴致地走来走去。
“这里原来只有一条磨盘路,孩子们总是踩踏花草。后来我又把它变成两条,有来,有去,这样好了,谁也不再踩踏花草了。”戴校长指着两条磨盘路介绍说。是啊,快速奔跑是孩子们的天性,你只能因势利导,引水入渠,自然能够水到渠成。学校在很多细微之处,无不闪烁着这样的教育智慧,令人敬佩不已。陶行知说过,“要解放孩子的头脑、双手、脚、空间、时间,使他们充分得到自由的生活,从自由的生活中得到真正的教育。”
看一看美丽的花园,看一看宽阔的操场,再看看整齐的教学楼和桌椅,我相信戴校长说的话。他穿着一件普通的蓝衬衫,只有四十多岁,头上已掺杂着丝丝白发。从和我们见面起,他嘴里就没有离开过学生和老师。他讲起给老师们上的党课,是这样说的,对于一个国家,只有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方得始终;对于一个学校,只有不忘教育的初心,牢记教育的使命,才能方得始终!
当谈起几位年轻教师,细致地讲述自己如何在实践中,一点点引导孩子、教育孩子,最后看到孩子的转变,看到孩子的进步……我发现,戴校长的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在教师手里操着幼年人的命运,便操着民族和人类的命运。”可见,启蒙教育对一个孩子,对一个国家和民族是多么重要啊,这一点,他应该比谁理解得都深刻。
一个校长的思想,就是一所学校的灵魂。参观树人学校,我们没有见到学生,没有听到老师们讲课,但我们见到了校长,一位“捧着一颗心,不带半根草去”的校长;一位谈到老师、学生就流泪的校长。在这片泪光里,我想我看到了中国教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