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凤九于熟睡间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脸颊,头先的不好记忆立刻涌入凤九脑海,吓得她一激灵,伸出双手朝上方挥舞着,想要推开那个不肯放过她的色中饿鬼,嘴里也一直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感觉那只陌生的大手仍未离开,凤九骂道:“滚开!滚开!”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在这深夜里听来颇为骇人。
“凤九!凤九!醒醒!”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唤自己,凤九又仔细听了听,“凤九,快醒醒,已经没事了。”
这……似乎是帝君的声音。但是,不应该啊。自己被抓的消息在他看来都不如怀念旧情要紧。想到此处,凤九心里一酸,不想理会他。
“凤九,别怕,醒一醒,噩梦已经过去了。”那声音却不放弃,仍旧低低的叫唤着自己。
好吵……凤九缓缓睁开双眼,因室内光线偏暗,似乎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坐于床榻旁,还有一只手正轻贴自己的脸颊。
凤九吓了一跳,她现在可谓是惊弓之鸟,任何男人近身都让她害怕不已。于是凤九急忙往床榻后方退去,又将身子缩成一团躲于床尾,大声叫道:“救命!救命!蚌王!蚌王!快救我!”因白日里是承吞解救自己于危难之时,所以当凤九以为自己又被好色之徒轻薄时,便习惯性的想去找承吞。
“凤九,别怕,是我,东华帝君。”那个男人试图安抚她。
“帝君?是帝君?”凤九有些难以置信,刚刚才听蚌王说帝君并未同来,怎如此快又来了?
“是我。你别怕。”东华肯定的答道,又将屋内的烛火调亮了许多。
凤九这才看清原来头先坐于床榻之人乃是帝君。凤九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慢慢从床尾处挪出来,不发一言的坐于塌上。
“凤九,究竟怎么了?你为何会吓成这样?本君一问承吞,他就吞吞吐吐的。”帝君担忧的问道。
凤九还是保持沉默,呆呆的坐着。
帝君见凤九不愿说,又见她额头处血迹斑斑也不处理,便道:“额头上的伤也不管,以后留疤了怎么办?”说着便自衣袖中取出一瓶金创药递给凤九。
凤九还是不动,显然是不在意脸上的伤,帝君只好坐上床榻去凑近凤九,凤九虽然浑身一颤,但并未排斥帝君的靠近。
“怎么?看样子是同本君生气了。要同本君置气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先上了药再说。再不及时处理怕是要留疤。”东华说着又取出一方手帕,将金创药蘸湿涂上,抬手便要去清洗凤九的伤口。
凤九侧脸一躲,帝君的手扑了个空。帝君再要触上伤处,凤九又一躲,帝君又扑了个空。帝君无法,只得左手拖住凤九的后脑勺固定住,右手轻轻用手帕涂洗着伤患处。
许是那金创药药性太厉害,东华才将手帕抚上凤九额头上的红肿处,凤九便下意识的将额头往后一退,还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帝君急忙放缓手上的力气,更加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嘴上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因凤九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凝固,还粘住了凤九额间、鬓角的不少碎发,东华在擦洗伤口时,那些碎发始终不听话的粘在伤口处,东华也不敢拿手去拨开,怕弄疼了凤九,便只有边擦洗伤口边轻轻用嘴对着伤口吹气。
当凤九意识到东华在做什么之后,顿觉自己全身都在发软,似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浮于云端之上。记忆中上一次有人对凤九呵气,似乎是幼年时自己不慎摔倒,娘亲心疼的呵疼着自己的伤口。凤九从来没有想过长大后还会再有一次这样的记忆。
如果在以前,她或许猜想东华未必对她无意,只是碍于三生石的命数才隐而不发。但如今,在她知道原来东华并不是从不沾惹红尘俗事,而是真真正正心有所属所以对旁人毫无眷恋后,她才知道她一直都在进行一场绝无胜算的单恋。
三生石固然是事实,但或许更多的是借口。三生石定天下姻缘,即使没有东华的名字,他照样难忘曾经的庭言上神。只是自己太傻,还真以为三生石是他不得已的苦衷。既然如此,那此刻,东华他何必如此?难道东华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丁点儿好只会令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奢望吗?他总是这样无心,偏偏自己却当作了有意。想到此处,凤九忍不住默默落泪。
一室安静中,东华仔细的帮凤九清理、包扎好伤口,直到确定伤口绝无感染的可能后,方放开手道:“好了。”
凤九照例是不给自己任何反应,东华将目光自伤口处下移,才发现凤九已是满脸的泪水。。
东华关切的问道:“怎么哭了?可是本君弄疼你了?”
凤九默默地垂泪,却连一丝哭声也没有发出。帝君看着凤九正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似乎不想打扰任何人,也不想向任何人倾诉。这个任何人里面,显然也包括自己。这种被凤九排斥在外的感觉令东华非常难受,复问道:“到底怎么了?”
凤九也不答话,只是眼泪仍旧落个不停。东华虽然着急可也别无办法,只能于一旁干望着。这时,东华突然注意到凤九身披一件青色外袍,看那衣料款式,绝不可能是女儿家的,应该是属于一个男人。不知为何,东华见凤九整个人包裹在其他男人的衣服里,觉得刺眼的很,好像凤九已经属于其他男人。虽然他早知这一日必定会来临,而那时自己也绝无阻止的可能,但此刻,东华却无法忍受凤九的疏离,尤其还是在凤九如此伤心之时。纵然自己护不了她一世,但护上一时,难道也没可能了吗?
东华越看那件衣服越碍眼,忍不住道:“你穿的是何人的衣服?怎么就寝也不脱了?”
凤九闻言反而将外袍又拢了拢,看来是要同自己作对到底。
东华又道:“脱了外袍会睡得舒服些。”
凤九仍是不肯脱,东华猜测,凤九不肯除去外袍,必定是她在隐藏些什么,便问道:“身上是否受了伤?”
凤九连忙摇摇头,终于对东华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你出去,我要歇息了。”
凤九为何不理自己,还急着赶自己走?东华越想越觉得奇怪,便道:“你把外袍脱了好好躺着,本君见你入睡后自然会离开。”
凤九见东华不肯离开,抹了把眼泪道:“帝君何必如此?有心不在这一刻,更何况帝君无心。”
东华只是道:“不论有心无心,确定你没事才能放心。”
凤九固执的道:“凤九已经没事了,请帝君离开。”
东华怀疑:“当真?”
凤九肯定的答道:“当真。帝君离开时记得替凤九关好房门。”
东华迟迟未出声,凤九也低着头不去看他。正当凤九被满室的沉默折磨时,东华突然伸手大力扯掉了凤九的外袍。
凤九一惊,连忙用双手合抱住身体,怒道:“你!”
东华扯落衣袍后,才发现凤九的衣裙皱巴巴脏兮兮,衣裙的腰带已断,纵然凤九遮着上身,东华仍能清楚看见凤九的脖颈、大腿处都遍布红痕,而那显然不是撞伤或者擦伤。东华见到凤九这副模样,想到她可能的遭遇,一时间只觉得肝胆俱裂,冷声问道:“谁干的?”
凤九见东华明白过来,内心更觉委屈丢脸,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个不停。
东华看见凤九这副模样,内心更加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来晚了,凤九又怎会碰上这等事,便内疚道:“是本君不好,如果本君及时赶到,你也不会受此屈辱。”
东华不说还好,凤九听到他自认没有及时赶到,又联想到蚌王所说的他当时在忙着作甚,更觉这道歉听来是个莫大的讽刺,伤心之下猛的一推帝君,哭道:“不要你管!你走!你走啊!”
凤九推帝君之时顾不上护着衣裳,帝君也因此看见了凤九身上更多的红痕,脸色更加冷若冰霜。凤九察觉到东华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衣襟袒露处,急忙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