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统治只和极少数的人有关,而被统治一直是绝大多数人的宿命;自由只和少数人有关,不自由才是绝大多数人的宿命。而弱者无力让那些自由竞争中的强者控制自己,不仅如此,弱者还被各种好听的意识形态词汇所麻痹。
by 牛忙大叔
我对自由的粗浅理解,始于我父亲淫威的压迫。小时候皮,总是挨打,我想,我总会挣脱他的管束。读书以后,有一定思考能力以后,才知道,自由可以是一种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如宗教般荡涤着很多人的心灵,甘愿抛弃爱情与生命。
自由主义的卫道士哈耶克就这样认为,除了自由,一切形式的集权主义都是让人通往奴役的不归之路。哈耶克的正确性在于,从人的本性上来说,没有人愿意屈服于某种整齐划一、屈服于权力压迫的淫威。
实际上,没有人愿意被各种各样的权力所管束。如果人能够在自己的伦理边界之内自由地决定着自己的一切,那必将成为最完美的生活追求。
然而,人对自由的向往始终不能压抑其本身自私的欲望。竞争之后的人类,必将是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社会。因为,不可否认,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竞争,或者天生没有成为竞争者的资格。那些没有资格成为竞争者的人的生活该如何进行?
我曾经引用冯唐的一段话:
晚上吃饭,遇到十多个常在深圳的富二代,俊男靓女,彬彬有礼,有脑有胸,懂酒懂金融,似乎没有一个有海昏侯的潜质。我一边替他们父母开心,一边跳出来想,如果百年之内不革命,普通年轻人怎么和他们竞争?再加上基因编辑技术,普通年轻人下一代怎么和他们的下一代竞争。
极权主义的悲怆已经被证明并被大多数人意识到了。而自由主义的悲怆似乎还没有那么多人在意。印度电影《起跑线》表明,孩子们上学在所谓的自由民主社会里其实就是在拼爹了。在上一轮竞争中获胜的选手们,正不遗余力、绞尽脑汁地要把自身的优势延续到下一代。
这些在竞争中获胜的选手们,他们怎样解释贫穷呢?分享即是关爱。《起跑线》里为了培养孩子可以和精英们的孩子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告诉他们,贫穷是去孤儿院把自己的关爱分享给他们。与其说是分享,不如说是施舍,正如我曾经所说:他们只是同情贫穷,但绝不甘于贫穷。中国也出现了这样的苗头,上海的孩子进入幼儿园已经在开始拼爹们的学历财富和权力了。
从人类的组织形态上来看,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统治只和极少数的人有关,而被统治一直是绝大多数人的宿命;自由只和少数人有关,不自由才是绝大多数人的宿命。所谓集权抑或自由都只是手段,而以自由之名掩盖掠夺之实才最具欺骗性和严重性的事实。地中海沿岸的国家因为新自由主义的手段被各种寡头攫取造成的人类命运的灾难让人叹息。(可阅读1、福山《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2、张翠容:《另一片海:阿拉伯之春、欧债风暴与新自由主义之殇:》)。竞争的胜利者是最善于用最动听的语言伪装自己欲望的人类。他们决定着谁可以参与竞争,谁有资格参与竞争。
当哈耶克以《通往奴役之路》为自由主义摇旗呐喊的时候,波兰尼就不遗余力地反对他了:
假如不放弃社会之人性的本质及自然的本质,像这样一种制度(自由市场)将无法存在于任何时期,他会摧毁人类,并将其环境变成荒野。而无可避免的,社会将会采取手段来保护自己,但不论社会采取哪一种手段都会损伤到市场自律,扰乱到工业生活,进而以另一种方式危害社会。正是这种进退两难的困境使得市场制度发展成一种一定的模式,并且瓦解了建立于其上的社会组织。(卡尔·波兰尼《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
如果自由与集权分属0-1的两端,社会往往执其中而治理得最好。罗斯福应对1929大萧条的手段是国家资本主义,即为自由市场的无序竞争增强了某种计划性。而我所讨论的意义在于,当有人以自由的名义垄断了竞争的机会,谁会保障那些无力竞争,没有资格参与竞争者的人类的命运?自由的名义并不会压制人类欲望的膨胀,弱者又无力让那些自由竞争中的强者控制自己,不仅如此,弱者还被各种好听的意识形态词汇所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