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我习惯从不说再见,因为我怕一语成谶,再见后就是再也不见。我要给自己留一个想念,虽然我无法知晓再次和相遇之间的距离。青春哪有不散场的宴席,人生哪有不相逢的道理。尽管世事无常,此生有会,后会将无期。
在坑里的日子,那是我来深圳的第一份工作。所谓的坑,就是宝安区的一个叫料坑新村的地方。我所在的部门属于设计部,没有直属的主管管辖,只有一个同时管着人事、采购、销售、财务、生产等多个部门的经理,他姓关,看大伙都叫他关生,我也从没叫过一句关经理。
没有直接领导的部门,有点像小时候放牛,无聊至极中,把牛儿的鼻子上的那根绳给解开后,牛儿发出欢快的自由的呼声。我们就论资排辈,我来得最晚,又是唯一一个女生,自然排到最后,我也欣然接受。
老王年纪最大,也不过大我三岁,已经是为人父亲的角色。纤瘦无比,穿个牛仔裤,裤筒都有点空荡。“这么瘦,夏天可以吹点风进去,不至于那么热。”我们怎么说他,老王也不做声,说得多了,老王就说:“生活压力大,白天上班,晚上娃娃闹腾,冷不丁的就瘦了,你们都还在笑,赶紧多挣奶粉钱。”老王就指着大雄说,像是要批评教育他的意思。大雄,是一个比较幽默的男生,小老王一岁,还是单身。去溜冰场溜冰,不熟练,在一个弯坡上,上不来,也下不去,把我们大伙笑得半死。在KTV唱歌,大雄喜欢飚高音,点《海阔天空》、《新不了情》,唱到喉咙嘶哑,伙伴们都是看在他的面上,一个劲的鼓掌,末了他还说:“这次没准备好,下次再来”。 看到老王批评他,他忙说“嘿嘿,孩儿他妈都还没找到,不着急奶粉钱。”阿伟和大雄同年,却还要每个月打钱回家,让家里人帮忙存着,说:“外面找媳妇不太现实,成本太高,以后总要回家盖房子,娶老婆,生孩子,过日子、、、”我们都很佩服他,虽然平时看上去,是一个比较木讷的人,却也是有着理想和信念的。
说完了他们仨,再来说说我的小师傅。之所以叫他小师傅,是因为他是我工作上的前辈。虽年纪比我小,但为人比较实在和有趣。那时,我们下班,是听铃声的,挺有当学生时代的感觉。还没到下班,小师傅就帮我们倒数最后十秒:“10、9、8、7......”也得亏他居然一秒不差。小师傅因为年纪小,比较捣蛋。那时,我们的BOSS,是一位香港人,开着一辆八成新的宝马,喜欢抹味道很浓的香水。小师傅的办公桌正对着下面的停车场,时而伸个脑袋出去,帮我们查探军情,看看Boss今天有没有来。不仅如此,小师傅的鼻子还特别灵。每次,我们在办公室肆无忌惮聊天,侃大山的时候,万一BOSS冷不丁的进来,小师傅闻到特别的香味,就会故意咳嗽几声,伙伴们心里亮堂得像个明镜。
说完了小师傅,还有一个叫大锐的男生,个子特别高,我每次看到他,都要绕着走,因为实在差距太大。大锐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不过唱歌唱得比起大雄来,那就像我和大锐身高上的差距。声音特别有磁性,而且唱得很投入,很深情。不过他有时比较“吓人”,每次悄悄的进办公室,我们就误以为是老板来了,那种感觉,真是夏天的季节流汗的感觉。
那时,我们集体还居住在公司的宿舍里,女生在五楼,男生在六楼,大家偶尔周末走走亲戚,不过平时大家没事也常常组织一些小活动。实在吃不惯公司连续几天同样的菜系,大家就会凑钱出去打牙祭。蜀香园的菜对于那时杯水车薪的我们来说,比较贵,我们也是偶尔谁生日、或者辞职离开的时候才会去消费。一般周末的晚上,我们就去吃烤活鱼,砂锅粥,男生们拿啤酒,女孩子喝饮料。大海的酒量最好,大海是我学平面设计的师傅。其实,老王、大雄、巴浪、阿锐等等都是我的师傅,我一个科班出身的文科生,跟着这一群师傅学平面设计。在人生这所大学里,我不过是个小学生。那时,工作比较轻松,我在编完文字以后,就偷偷跟着师傅们学设计排版,跟着他们学CDR、PS、AI,每天,他们得空就教我两三个效果制作。
广西人,好喝酒,大海能同时喝一斤白酒,半打啤酒,且不醉。不像大雄,喝三四杯啤酒,末了就要人扶着回宿舍。大海的为人也正如他的海量,豪爽率真。那时,营业部有一个叫萍的女孩,长得很清秀,我们常说要撮合他们俩。大海就说:“用不着大伙帮忙,是个爷们,就自己来。”其实,那时,大雄也有一个在暗恋中的姑娘,也是营业部的,叫阿瑾。阿瑾长得有点像杨幂,大雄时常说:“杨幂就是我的心目中的女神。”我就故意问他:“杨幂是谁?”大雄回答说:“就是那个演‘神雕侠侣’郭襄的那个女孩。”
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大概也就一年。这期间,老王率先辞职,后续就来了巴浪。我们办公室的人大概第一次见到有人姓巴,比较稀奇。不过,巴浪这个人不喜欢说话,长得很文艺。喜欢摄影、旅游,跟我们讲话也很客气。隔壁办公室的花花,也知不道他们啥时候就谈起恋爱来了。再后来,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带劲,阿锐辞职,大海辞职,大雄辞职,后来,我也辞职,我们陆续离开了那个坑。
这份工作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工作,三天的活一天半也能做完,跟各位师傅们学的平面设计也是马马虎虎。不过,在我们彼此离职后很久,我在做内刊排版上遇到的任何困难,随时咨询大海和大雄,他们都会很耐心的指导我,这一点一直让我深受感动。有些人,只能做同事,而有些人,却还可以成为彼此的朋友。辞职后这两三年里,老王、大雄、巴浪、花花,我们偶尔也一起聚餐、爬山。这几年里,大海回广西,盘了一家“浩宇广告”店面。老王现在儿女双全,雄去广州学了UI,又去北京深造,回深当了讲师。巴浪在南山学了脚本制作,设计游戏开发。其它人也换着不同的工作,跟不同的人举杯畅谈。
青春就像一首跌宕起伏的歌,还没到高音就已接近尾声。在坑里的日子,没有高上大,却不知怎的,时常叫人怀念。那一群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却也是在为自己的人生寻找一个学习的机会。其实,人生,只要自己明白想要的是什么,与所处的位置又有多大的关系?那一年,我25岁,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