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猫叫香奈儿,黑白相间的毛色,眼神犀利,猫步高雅。
一直以来,我对香奈儿的教育都秉持着尊重天性、解放内在的香奈儿核心精神,我从不强迫猫必须以人类为中心,他可以保持他作为猫的傲娇和高冷,我相信我会用人类独有的智慧在他长达十几年的生命里,改变点什么。现在我们以这种方式共处一室。
正因如此,香奈儿成为了一只少数的没有被人类征服的、血液里流淌着野性的特立独行的猫。他体格壮硕,身躯很长,7个月就重达8斤2两,有点像只传说中的威风凛凛的山猫。他的性格有些暴躁,不耐烦的时候会招呼我两记猫拳,或者留下几个尖牙印。在最初他入住我家的两个月里,我的手背常是欲哭无泪的八字型伤痕,公务外出自然是不敢伸手去握的。性别使然,他对光临我家男同志和女汉子们更加无情,要是谁误以为他是可爱的,想伸手抱抱他,手还没触到,萌猫秒变怪兽。香奈儿不仅龇牙咧嘴地怒吼相加,还会伸出利爪毫不留情地手脚并挠,我那帮可怜的朋友们几乎没有机会触碰到他柔软黝黑的皮毛。久而久之,香奈儿的威名便在我朋友圈的四海八荒传遍了,而我因为他“缺乏家教”蒙羞良久。
9个月大的时候,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确配得上“香奈儿”这个充满着独立精神主张的名字。
Chapter 1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六下午,北京难得的晴天。我带着香奈儿回到京郊怀柔,期待着再次回到小时候居住地的香奈儿会兴高采烈地释放天性,比如爬树、刨土、抓飞虫,干尽猫咪该干的事。我正和师父在屋里聊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香奈儿却在窗台上焦急地徘徊还大声叫唤着。我还是能解读一些猫语的,他想进来和我们待在一起,我想着其实他平时也没那需要我,怎的这时候却要矫情地大猫依人了?当我们聊完天出来,发现那只叫唤着的猫却不见了踪影。一瞬间我领悟到,他离家出走了。用某种我想象不出方式翻出了两米多高的院墙,又或者是对我的不理睬的另一种傲骄的表达?
香奈儿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晚上的梦,我梦见他在院子外面弱弱地叫唤了一声,我在梦里大喊“师父、师父,香奈儿回来了!”但又起身不得。又梦见师父从屋外进来,我便问“师父猫回来了吗?”天刚蒙蒙亮,我就挣扎着醒来了,还傻乎乎地问师父梦里的事是真还是假。是智商不够用了吗?
香奈儿失踪后的第三天,顾不上对自己的嘲笑,我在家的灶台上大摆“剪刀大法”,口里还念念有词。一向比较专注的我上班时竟然生出几分坐立难安的心猿意马。我的朋友庆梅知道后立马舍身而陪我找猫,完全不计香奈儿当初对她拳爪相加的前嫌。我们到达怀柔已经是晚上8点多,天黢黑的,风刮得呼呼作响,我们俩冻成狗一样,在村里趁着月黑风高四处无人时溜达着找猫,网传那时是猫的出没时间。我们压低嗓子呼唤遍了大半个村子,除了一只蹲在墙头的默默注视我们的橘猫外,啥也没瞅见。
庆梅和我有点失落地回来睡了,不到早上四点便一个激凌地醒过来,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香奈儿还是没有回来。令人惊喜的是,门口的猫粮却吃得一粒不剩,我猜想,是香奈儿半夜回来吃掉了吧!于是又高高兴兴地洒了一大把,然后出门去村里贴寻猫启示,还拜托一些好心的村民看到我的猫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这天下来,我没有接到一个电话,“剪刀大法”也没有显灵。
香奈儿失踪后的第五天,得一位高人朋友指点,说香奈儿可能在树林、草地和水相交的地方,我们俩于是翻山越岭,爬上山里的引水渠,把香奈儿可能走到的地方全部走了一遍,我们俩疲惫得坐在半山腰上睡了过去。连连怀疑是不是年事已高体力不济啊。那天的微信运动我很荣幸地占领了131位朋友的首页,那是心力交瘁的两万多步。我们沿途洒光了沾着香奈儿味的猫砂,拜托遇到的每一只动物,毛驴、乌鸦、羊、狗、松鼠…(万一他们之间有某种人类不了解的信息传播方式呢),还把装猫砂的塑料袋很不环保的抛向天空,让风把我的心声带给浪子香奈儿(万一香奈儿闻到了呢)…
庆梅一直忍受着我的犯傻,和天寒地冻。我们一直怀着渺芒的希望在尽着努力,每当有人告诉我香奈儿回不来了,我心里的空洞就变得更大一些。离开怀柔前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我把所有的猫粮交给隔壁大爷,拜托大爷帮我每天洒一把猫粮在门口(其实也不知道被谁吃了),不料大爷听完猫失踪的情况后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放心吧猫肯定会回来!他活了一大把岁数,从来没有撒过谎,他的话我特别信!
怀着这样的笃定,我们回了北京。我睡了养香奈儿以来最安稳的一觉。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就跟做了场梦一样,又理解了那走失孩子的父母焦灼而绝望的心情,总结一下我们所做的事:
- 不顾黑夜的恐惧和寒冷,问遍了养猫的村民,拜托好心的村民帮忙找;
- 走遍附近村庄,翻山越岭,遍洒猫砂;
- 拜托所有沿途遇到的动物;
- 上网查各种找猫的方法,包括剪刀大法;
- 遭遇各种冷漠、打击、诱惑,还是不改初衷、安利希望;
- 张贴寻猫启示,和村干部还起了争执(好在我没有力气真生气);
- 花了大量时间和金钱,这是不必说的。
这大抵和所有丢了孩子的父母做的事一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