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城市的天空像拉开了一张黑色幕布。
城市的夜晚永远不会寂寞,歌舞升平,灯火阑珊处尽显不夜城的风采。
在这个城市偏僻的一个角落,有一群人为了生计,为了养家糊口,还在拼命的努力着。他们是一群果农,我的舅舅、舅妈也是其中的成员。
小舅,是我五个舅舅中最小的一个,排行第五 。从我记得开始,就听大人们叫他小五。
小舅比我大六岁,小时候我也会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弱弱地称他为小五。
记得,有一次外婆意味深长的跟我说:你应该改口称他为舅舅。
望着几乎和我差不多高个子的小舅,倔强的我内心极度的反抗。虽然嘴上答应着,但那时候心里想,凭啥让我叫他小舅???
后来的几年中,我干脆啥都不叫了。
一直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我才开始叫他舅舅。
外婆有七个子女,那时候的日子举步维艰。小舅小学没上完便辍学在家相帮着外婆种植蔬菜。
由于像韭黄之类的蔬菜,必须清洗干净后才能卖给顾客,因此每年的冬天,小舅的双手浸泡在刺骨的河水中,全都是冻疮。
看着小舅那肿的像馒头般的双手,邻居及家人都会为之心疼……
小舅来到南京,是二十岁之后的事情,他和小舅妈,租了20多亩地
在这个地方种起了葡萄。
他们凭借自己的努力,经过多年的打拼,在南京也拥有了自己的房子。现在全家人定居在南京。
由于葡萄园必须常年打理,他们每年都很少回家。
小舅非常憨厚。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因为“诚信”两字,这么多年,在南京也结识了一些真挚的朋友。
去年葡萄疏果期间,20多亩葡萄园,仅凭夫妻两人怎么也不可能来得及。站在葡萄园中,小舅和舅妈束手无策。
望着焦急万分的舅舅,舅妈。他的一位朋友毫不犹豫,直接从安徽用车子带来了一些工人,短短的两天之内解决了舅舅,舅妈的燃眉之急。
乡村的夜晚和城市相比, 少了喧嚣浮躁,带给人们的是内心的静谧安宁。几只不知叫啥名的鸟儿在葡萄园的上空展翅飞翔着,它们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嘎嘎”叫着。那叫声划过天际,打破了夜的静谧。它们一会儿在葡萄园上空盘旋,一会儿又拍着翅膀“噗嗤噗嗤”地飞向了远方。
八九点钟左右,我早早的就睡下了。葡萄园里,小舅打着电筒依然还在辛勤地劳作。由于白天施肥后,必须做一些后续工作,给葡萄树及时打水稀释。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听见小舅从葡萄园中返回后洗漱的声音。
借着手机的亮光,我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半了。
躺在床上,我忽然有自责。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前往;如果小舅下午不特地为我去市场买菜,他应该早就睡下了。顷刻间,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再无睡意。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如同放映般一一涌现在了我的眼前。
童年,小舅给了我们一片天
小时候,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外婆家那边度过。记忆中,小舅似乎天生就具备创造者的潜质。
春天,当万物苏醒时,我们姐妹俩和小舅在客厅里,厨房间的锅子里面糊在锅里“噗噗”的翻腾着,小舅早已把一张白纸平铺在桌上,等到面糊完全冷却后,他把面糊用手指轻轻的涂在白纸的内侧,随后一点点粘在准备好的用芦苇制成的一个物件上。
当所有的纸粘满整个物件时,小舅又会随手拿起身旁的芦苇沾上墨汁,(当时所谓的墨汁几乎都是用灰色的麦子自研出来的),然后在纸上画上了我们喜欢的动物。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时间,一件几乎完美的手工作品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在空无一人的田埂上,我们气喘吁吁的跟在小舅的后面。
当小舅把风筝抛向上空,手上的尼龙线随着转动之后越来越少时;当风筝离我们的视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时,抬头仰望,在辽阔的天空中,一只大雁在空中翱翔……
夏天,当小舅家后面一条河面上的荷叶覆盖整个河塘时, 小舅便会“嗖”的一声跳进荷塘,为我们姐妹俩采荷花。
看着小舅手上拿着一个个绿绿的如同小伞一样东西,我会好奇地问小舅,那是啥?
“这是莲蓬,在莲蓬表面突出的地方里面是莲子”。小舅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跟我说。
他边说的同时边掰开莲蓬,在他掰开莲蓬的刹那间,一颗颗乳白色的小颗粒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小舅告诉我那便是莲子。
于是,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在荷塘中不仅有荷花,而且还有莲蓬,莲子,莲藕。
秋天,当高粱地里的高粱秆长至比人还高时,小舅会从高梁地里拔几棵高梁回家。
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姐妹俩,跟我们说,这是芦穄。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芦穄便是我们当时最好的零食之一。
虽然高梁和芦穄貌似长得一样,但如果去细细区分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的区别在于:
芦穄一口咬下去,多汁且甜到骨子里,而同样是高粱咬下去仅仅只有芦穄水分的一半。
虽然高粱的水分和芦穄的水分有所差距,但两者相比,高粱占有一定的优势的是:高粱的汁液中有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又类似于桂花香的味道。
这也是多年后的今天,我依旧能记得高梁那独特香味的缘故。
冬天,当小舅看见我和妹妹去他家时,他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刀, 匆匆去了河边。
不一会儿工夫,小舅从河里厚厚的冰层中取出一块圆圆的冰块。接着在冰块的中心位置,用钝器凿出一个小洞后,把准备好的芦苇杆按了下去。
几分钟后,一辆晶莹剔透的冰车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小舅推着冰车在前面走,我和妹妹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咯咯”地笑着,那笑声穿过刺骨的寒风飘得很远很远……
一阵打鼾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看着熟睡中的小舅小舅妈,慢慢的我也进入了梦乡……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上泛起了一丝亮光,小心翼翼的侵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的移了过来。
小舅,小舅妈吃完早饭,匆匆地走进葡萄园,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2019年6月11日
初稿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