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与朋友在一个餐厅吃饭。
餐厅里人并不多,除了我们,还有几个带孩子的,看起来是宝妈聚会。
小孩子大多四五岁,玩的蛮开心。
我正与朋友闲聊,却被接下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一个小女孩哇哇的大哭,一个小男孩则气愤愤的。
两个孩子的母亲连忙过来,各自安慰自己的孩子。
小女孩哭成泪人一般说:“哥哥抢我玩具……哥哥打我。”
男孩同样很委屈“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她非要。”
男孩的妈妈保持着微笑:“你是哥哥哦,跟妹妹说对不起。”
男孩气鼓鼓的,终于吐出一句“对不起。”
女孩却不理:“妈妈,他是坏哥哥,我不要和他玩。”
女孩的妈妈有点挂不住,说:“哥哥和你说对不起,你要说什么?……‘对不起’‘没关系’是不是?”
女孩看着妈妈:“他说对不起,我就一定要说没关系吗?”
女孩的妈妈显然被问住了,竟然一时语塞。
我同样被震住了。
童言无忌,却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他说对不起,我就一定要说没关系吗?
2
兰兰是我在德国留学时的好朋友。她很活泼,但是很多时候话却不多。
她跟我讲过她大学的故事。
那时候她和3个女孩子住一起。她的家境一直不错,又是本地,每次周末从家里回来,她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给大家。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她也和大家一起分享。冬天的时候有个室友没带羽绒服,她回家就取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对方穿。
她觉得是应该的,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嘛。
这样的感觉一直到大二。
有一个周末,大家一起出去玩,回寝室的时候很晚,便打了车回来。
兰兰坐在副驾驶上,付了车费。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另外三个女孩已经走了。
兰兰看了一下时间21:53。
她有点紧张,寝室是晚上十点锁门。但是又想,她们先走,一定是等在大门口接她。
她匆匆地跑过去。
晚了。宿舍楼的大门已经锁上了。
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兰兰惊慌失措。那是还没有手机的时代,她只好拼命砸门。
寝室阿姨听到了,隔着玻璃,她板起公正严格的脸对着她吼:“一个女生,不按时回来,在外边呆着吧!”
竟然走了。
兰兰知道校门锁了,她出不去了。这里,宿舍门锁了,她也进不去。
夜里的风吹过,兰兰很冷。
她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午夜时分,阿姨终于发了善心,给兰兰开了门。
兰兰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一片寂静,她们似乎都已经睡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见到兰兰,竟似忽然想起来一般:“啊,你昨晚好吗?你怎么进来的?”
兰兰淡淡笑了,说:“嗯,阿姨挺好的。”
另一个说:“你看,我就说兰兰肯定有办法嘛。”
大家便笑了起来。
表面上看,大家仍然一团和气,但兰兰却知道自己的心冷了很多。
那一年的圣诞,大家在一起唱歌。无论男生女生,都灌了很多酒。同寝里曾经穿过兰兰羽绒服的一个女孩子拉着兰兰唱歌,兰兰摇头不肯。那女孩子忽然冲到了她面前,狠狠地说:“你装什么?不就是有几个钱?……我讨厌你很久了你知道不……那天怎么没把你冻死呢?哼哼哼……”
兰兰平静地看着她,和那张狰狞的脸。
那个同学很快被另外一个男生拉到一边去了。
酒后吐真言。
兰兰沉默地看着这个平时举止文静的女孩,一句话不说。
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个女孩子送给兰兰一张卡,上面写着:很想说声对不起,请原谅我年少时的痴狂,愿我们各自走向人生的彼岸。
兰兰没有接受那张卡。
你说对不起,是为了曾经而后悔还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不在乎。
兰兰对我说:“我不会报复,但我却无法原谅。我仍然相信友情,但是我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开始就全心付出。”
我深深理解。
3
印象中,我们似乎一直在提倡宽恕,提倡谅解。
上小学的时候,我便学过雨果的那句“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或者“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看《还珠格格》,紫薇被皇后百般欺凌,被容嬷嬷各种陷害,皇帝要杀容嬷嬷时,紫薇却拿出了免死金牌求情。之后又做《不打诗》,让皇帝最终饶了容嬷嬷。紫薇说“做人要学会宽容,一个人最大的美德就是宽容。”
不谅解,便是不大度吗?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凡人。我们都会犯错,也都或多或少会经历被伤害、被误解。
但无心之失与有意而为却是本质区别。
回到前文,两个小孩子之间,我相信不超过半个小时,他们又会开心的在一起玩。
然而若是蓄意而为呢?
我想起了复旦投毒案。
因为两个人平时的互生摩擦,导致林森浩在一念之间做了不该做的事。
整个事件中,我理解复旦177名学生签署请求信,请求法院不要判林森浩死刑立即执行,他们希望为科学多一份力量。
我也理解林森浩的父亲为让儿子免于死刑的多方奔走。但有一线生机,身为父亲,岂能放弃?
但我更理解黄洋父亲拒绝林父的探望和道歉以及坚持林森浩应该偿命的看法。
所有的期盼与期待都没了,伤害至深,为什么要选择原谅?
不原谅,却不是让自己活在怨恨里。
避开,只是想抚平我的伤口,让自己不要再痛。
被伤害过,才更懂得珍惜。
懂得珍惜,才更热爱生活。
因为,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会得到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