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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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余辉把周边的云彩染红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吴进站在玻璃窗前望着晚霞,联想到自己距离退休不到半年,心里怅然若失。

他是昨天搬进80平方米的厂长办公室的,新办公室比原来的办公室面积大一倍。办公室的尽头是洗漱间和休息室,办公用具、电气设备及备品都是新置办的。他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然后坐在办公椅上,摇了摇光头无声地苦笑,“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反观自己,操心费力地张罗改善厂办公条件,挨上级领导的批评,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有脑袋被驴踢了的感觉。

吴进任职厂长22年,官做得虽有波折但总体还算安稳。厂书记、纪委书纪、工会主席、副厂长,甚至车间主任都相继换了大面积住房,可是,他一让再让,还住着他父亲留下的50平方米的小两室。有人说他清正廉洁,有人说他胆小怕事,也有人说他会“装”,还有人说他“包子有肉不在褶”,但是,在职工代表评议大会上,大多数人承认他把心思全放在厂子的发展壮大上。

其实,吴厂长并不是神,他也食人间烟火,也懂得享受。但是,他受“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思想支配,坚持堂堂正正做人,小心翼翼做事,不给整事之人留下任何把柄。如今他就要不在其位了,自然而然地考虑即将退休后的生活。

“厂长在屋吗?”

吴厂长听出是副厂长高建的声音,故意装作没听见。

高建推门进来并不和吴厂长说事。他把厂长办公室、休息室和洗漱间还有厂长办公桌椅以及卷柜衣柜像做检查一样看了一遍,啧啧赞道:“好气派呀!”然后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吴厂长用厌恶的眼神送他出去:“哼,当初建办公楼时,是他向市里状告我一大堆问题。现在,我还没退呢,就惦记上这个位置了,就看他长没长坐厂长椅子的屁股!”

高建的狂妄举动,刺激吴厂长一反常态。他心里明白,如果现在不着手置办一户大面积的住房,等退休人走茶凉时再置办可就难了。吴进这才相信,人的想法是随着形势、环境和个人处境变化的,他觉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心底也藏着一个“私”字。

吴厂长领导的机械厂是市里的缴税大户,每年常务副市长都要到厂里检查走访。常务副市长姓赵,名永胜。赵副市长当年在部队时是吴进的连长,两人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老乡,转业到地方还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赵副市长对吴进挺关心的,劝说过他,靠自己的劳动所得改善住房条件,是正当的,党和政府是乐见干部群众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可是,他有自己的见解,固执己见,没有换大房。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很可笑,如果听赵副市长的劝,换上大房子,老伴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去的。

赵副市长今年来机械厂检查走访比去年早,他和往次一样,抽出几分钟的闲暇关心老部下的生活。他是一位注重感情细节的副市长,对吴进家的事情了如指掌:诸如吴进再有半年退休,其老伴重病去世,还有儿子背叛妻子离婚,姑娘离婚后生活不太好等。这些事情,吴进从来没有向他透露过,不知他从哪个渠道获得的消息并且千真万确。

“老吴,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我快退休了,打算买一户三室的房子,宽绰宽绰”,他注意赵副市长的表情,“这件事情不劳您费心,我自己想办法。”

“吴进你忘了吧,城建局魏局长也是咱们战友,你这个人还是老毛病,不善于沟通”,赵副市长端起茶杯,用杯盖将仅有的一叶漂浮的碧螺春轻轻地拨在一旁,又眯着眼睛将嘴唇试探着触在杯沿‘吸溜’一口放下,“你就听我的消息吧,要多大平米的?”

吴进迟疑了一下:“厂书记老刘是三室两厅两厕,据说是140平米的,我也照这个标准来。”

赵副市长点点头,起身告辞。

赵副市长走后第五天,给吴进发了一条九个字的短信:已沟通,城建魏局帮办。

半个月后,城建局魏局长给吴进打来电话,叫他去面谈。

一个星期后,吴进筹划装修148平米的三室两厅两厕的房子。

新买来这么大的一户楼房,且地块好,户型好,楼层好,格局好,物业好,环境好,比刘书记的那户房子优越多了,吴厂长心满意足。

家里儿子、女儿知道父亲买来一户大房子都回来了。儿子吴海有高兴异常,眼神里隐藏着一种神秘的光,嘴巴不闲着,听不懂他叨咕的是什么,大概这是高兴至极的一种样态。老吴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心里开心得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女儿吴海珠的反应倒让老吴感到讶异:“你咋还哭了?”老吴来到女儿面前,以为女儿在外受到了什么委屈。

“要是我妈还在多好啊!可怜她左盼右盼就是没有看到大房子的影子,真没有福气。”老吴看见女儿伤心落泪的样子,既心疼又愧疚。

“姐,你可真是的,高兴的事情让你整得不痛快了”,他走过去拉着父亲的手,“这房子的装修就不用您操心了,我找市里最有名的装修公司和设计师,选择时兴的装修样式和优质材料并监督其装修质量,您老只管负责拿钱就行了。这么好的房子可得‘好马配好鞍’哟!”海有说完诡异地笑了。

老吴承认,如何装修房子他的确是外行,况且,临近退休,厂里生产不能放松,安全不能出差错,特别是人事安排绝对不让别有用心之人得逞;在公事和私事都挤在一起的情况下,这个以往不着调素常不管事的儿子自报奋勇负责装修这摊子事,还真是替自己分忧了,所以,老吴没有多想欣然同意。

半月后,海有又来到父亲面前:“爸,装修钱不够了,你再给我30万。”

“上次按你预算的50万一次性都给你了,怎么还缺这么多的钱?”老吴加重了语气问。

“爸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么大面积的房子,装修好点的并且使用货真价实的材料,再购置名牌电气设备和家具还不得100万?我这控制着够节省的了!”

“节省什么节省,装修花费都要比上买房子的费用了,给你转30万,再不够就不装了!”老吴摇了摇头,感觉儿子办事还是不靠谱。

两个月过去了,老吴离退休越来越近,想起打电话问儿子装修咋样了。儿子说已经装修完了,装修质量很好且美观大气。不过,想住人得过些时日,需要放放室内的甲醛气味。

又两个月过去了,领导找吴进谈话并举办了欢送会。之后,吴厂长与新任厂长也就是自己举荐并特意说服市有关领导批准的郑副厂长办理交接手续。办完交接手续,吴厂长感觉“无官一身轻”,他谢绝新任郑厂长的晚宴邀请。

他出厂后直奔老伴的墓地。在墓地,他抚摸着老伴的墓碑,用手指顺着老伴名字的横竖撇捺的槽道摩挲 ,眼泪夺眶而出,他颤动着嘴唇诉说这几年自己的孤独,又诉说自己今天正式退休,还说买了三室两厅两厕的大房子。老吴想了想,又补充说,你临终前交给我保管的小匣子,说只有需要的时候才能打开,我知道你当时病得糊涂了说的是傻话,匣子里难道还会有什么隐私不成?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老吴诉说完了,心里舒畅了许多。他站起身来,要找儿子到新装修好的楼房看看。

老吴拨通儿子的电话,儿子支支吾吾地在两个小时后才来到父亲的住处。他看见父亲的脸色不太好,胆怯地说:“爸,装修完的新房你就别过去了,给我做婚房吧!”

“什么,给你做婚房,你和谁结婚?”老吴疑惑地问。

“我和刘丽敏在两个月前就办完结婚登记,已经住进新房一个月了。”海有眼神不离开父亲警惕地说。

“怎么,你都住进一个月了?”老吴手抖着指着儿子的鼻尖,嘴咧得很大,摇头晃脑“呀呀”得说不成话。过一会儿,老吴收回手,“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嘴嘣出两个字“孽障!”随后瘫坐在沙发上。

老吴回忆老伴死后半年发生的事情。儿媳妇甄秀丽是自己的老战友市信访局局长甄百福的女儿,长得秀丽端庄,工作出色口碑好,会料理家务好脾气,孝顺老人,教养孩子有方。这样一位打着灯笼难找的媳妇,儿子却丧良心背叛了她。

儿子出轨的事情暴露后,并不悔改,为此,老吴气得扇了儿子一个嘴巴,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打他。后来,孽障儿子不听劝,只想着马上离婚把迷他那个狐狸精娶进来。老吴对儿媳妇秀丽说:“我和你妈给你们买的三室一厅的婚房就归你了,让他净身滚出去!”自此,孽障儿子就住在狐狸精那里。而儿媳妇虽然离婚了,却和之前一样,仍然把老吴叫爸,每逢过年过节,还有老吴过生日时,都买礼物带着孩子来看他,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亲近。

老吴终于明白:男人一生中真正的成功,并不全在于事业的风生水起,还要把子女真正培养成人。就自己这个儿子,背叛媳妇欺骗爹,这哪是人干出的事情,老吴越想越悔恨,越发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败。

老吴非常明白,儿子抢住房子并不是没有办法撵他出去,可是大动干戈,家丑扬出去,脸面全无,也不值得。如果儿子和那个女人真心过日子,这房子给他不是不可以,做父母的最终不都是为了子女嘛。

老吴想来想去,这房子就让给儿子住吧,但是房子的产权还不能给他。

海珠看到自己的弟弟抢占房子,很是气愤。可是,父亲对他都无可奈何,自己又能咋的?还是安慰父亲别气坏了身体为好。

老吴62岁那年,他住的房子动迁,经过一番运作,第二年,他得到一户三室一厅的楼房,老吴心里找到了平衡。海珠从父亲的眉头嘴角鼻翼中发现,父亲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她为父亲的高兴而高兴。

老房动迁父亲分到一户大房子,很少回家的儿子连续几天都回来。他表达的意见是,父亲年龄大,自己生活孤独,如果身体出现问题而身边没人后果不可想象。他建议父亲住进养老院,把这个房子卖了,他负责找买家。

老吴直言不讳地反驳儿子的意见:“你不要在我面前施展拙劣的伎俩了,不过是假借关心我为名,行霸占房款之实罢了。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孤身一人,住那么大的房间,显得空荡荡的。这房子就给你妹子,我暂时住你妹子的小两室,以后看情况再考虑去养老院。”

“那不行!你说把房子给我妹子就给我妹子啦?这房子产权还有我妈一半呢,你无权作主!”

“嘿!看来你小子真会算计。你说这房子产权有你妈一半我承认,那就看看你妈啥意见。”老吴想起老伴临终前与他交待的需要时再打开匣子的话,也许与房子有关。他瞟了一下装着匣子的地方。

“我妈不在了,你怎么知道我妈啥意见?”

“小子,我当然知道”,老吴站起身来,从他的密码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小匣子挂着一把锁,“这是你妈的小匣子,临终前交给我的,嘱咐我只有需要的时候才能打开。”

老吴掏出钥匙打开锁,姑娘儿子凑过来一边一个盯着匣子看。此时,老吴心里也没有把握。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匣盖,上面用一块黄色绸布覆盖着,他掀起绸布,下面是他和老伴的合照,合照下面是他们两人的单人照片和旅游时拍的照片,再下面是两个孩子不同年龄时的照片。拿开照片,是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里装的是老吴在部队时给老伴的信件。信封下面又是一层黄绸布,绸布下面是紫晶和白金项链,还有金戒指金耳环和玉琢。老吴清楚,这些手饰有的是他和老伴结婚时买的,多数都是带老伴旅游时买的。老吴心里犯嘀咕:除了信件、照片和饰品,也没有其它什么呀?他把手饰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掀开铺底的绸布,露出了匣底,什么也没有了。老吴疑惑不解,老伴为什么那么神秘地说需要的时候再打开匣子呢?难道是需要钱时把饰品卖掉?

“爸,你就别费心机了,反正我妈那一半的财产你不能自己作主!”

老吴懒得搭理儿子,仍旧端着匣子琢磨,老伴既然那么说,绝对不是用钱时把饰品卖掉那么简单,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开这个秘密。

老吴回忆到,这个匣子是老伴结婚时带来的,她父亲是有名的八级木工,噢,老吴想起有一次和岳父喝酒唠嗑,岳父讲过一个故事,故事说他按雇主要求打一个夹层佛龛,交工时雇主很欣赏他的设计和工艺,还特别给了他赏钱。难道这个小匣子也有夹层?

老吴仔细打量这个匣子,没发现有什么端倪;他用食指背弯轻轻地敲击匣壁,发现匣底声音异常,他把匣子放平,把手伸进匣内按住底板,前后左右试探滑动,纹丝不动。从里面发现不了打开匣子的机关,那就看看外面。

站在一旁的儿子等得不耐烦地说:“费那事干啥,干脆一脚踹碎得了!”

老吴抬头对儿子怒目瞪眼:“亏你说得出来,这是你妈留下的纪念。”说完仍旧研究匣子的机关在哪。他突然发现匣子的三个侧面都是整块板,只有后面是用两块板拼成,且下面那块板只是一个窄条。再细看,上部那块板两侧是子母嵌槽连接,而下部那块板只有四个不易察觉的圆点。老吴用改锥在圆点位置剜开漆层和腻子,凹处露出了木螺丝,拧下木螺丝,板条漆层裂开了缝子。

老吴心想,如果真往夹层里存放东西的话,也是老伴的病还没有特别严重时放的。

他撬开板条,露出了夹层板的边缘,把手伸进匣内往外滑动夹板,夹层板被滑开了,夹板底下有两个信封,打开第一个信封,里面是老伴亲笔信:老吴,说是夫妻白头偕老,可终究要先走一个人,遗憾的是,我不能再陪伴你几年,让你过早地孤独度日,这是我对你的亏欠;还有一件事也是对不住你,你忙事业,把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我打理,可是,我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女儿离婚与我有很大的关系,那时一心想把她嫁出去了事,女儿不同意这门婚事,是我施加压力促成的。而对咱们儿子是我娇生惯养宠坏他的,他出轨我知道,是看破不说破,他俩迟早会离婚的。再就是,儿子几次偷拿家里的钱出去挥霍,我发现却装不知道,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畸形母爱吧!当我觉醒这不是爱儿子而是害儿子时,由于我身体状况越来越坏,管教儿子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走后,姑娘和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管吧。我强调一点,我匣内的金银饰品和玉琢都给姑娘,算是我对姑娘的感情补偿。家里的财产分配和处置权全权由你负责,建议你对姑娘儿子要一碗水端平,别像我之前做出重男轻女的蠢事。还有,我把住的这套房子属于我的一半做了继承公证,继承人是你老吴,公证手续装在另一个信封里。

老吴捧着老伴的信和公证书,心里特别酸楚,他理解和谅解老伴,教育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情,当年自己撒手不管也有责任。他佩服老伴的先见之明,如果没有这个继承公证,办理房屋继承手续时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吴进把信和公证书装起来,扫了儿子一眼,他明白老伴把这些东西放进夹层里,防的是儿子。

姑娘看到母亲的信,沉积在心里多年的委屈烟消云散了。儿子看到母亲的信,脸似猪肝,气极败坏地喊:“我妈咋能这么做呢!”转身出门,胳膊一甩,“咣”的一声,门被反摔关上又荡开了,留下渐行渐远的抱怨声。

姑娘看着父亲眼睛瞪得很凶,嘴巴绷得很紧,胸脯剧烈起伏,肩膀一挺一挺的,赶紧走上前劝父亲:“爸,你就别生弟弟的气了,你已经识破了他的心机,让他的贪婪没有得逞。再说,他强住进去的那套房子,你没给他办过户手续,那个狐狸精如果是为了骗取房产和钱与他走在一起的,如今什么也得不到,估计也长久不了。”

姑娘的一番话还真管用,老吴松了一口气。“那个缺心少肺的东西,我是指望不上他了!”他略加思考,“下一步,我去办房屋继承手续,等新房本下来,我再把房子落到你的名下。”他拉着姑娘坐下:“我给你50万元钱,你把房子装修装修。还有,你自己的事情也得抓紧考虑,找一个安分守己疼爱你的人把家成了,我就省心了。”

“爸,我个人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目标了,这个人和他们家你都熟悉,保管您同意。不过,我暂时还得保密,总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姑娘笑着说。

“这孩子,连你爹还保密,真长出息了。”老吴把嘴一撇,笑了。

吴海有回到自己的家,刘丽敏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知道事情没有办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当初的用意,和吴海有妩媚云雨,是想利用吴海有的父亲的权力把自己的弟弟办进厂里去上班,可是那个老东西一本正,给拒绝了;后来怂恿吴海有强占其父亲新买的住房,可是住是住进来了,那个老东西不给过户,房屋产权与己就没有关系,还是白忙乎;这次又怂恿海有玩手腕卖动迁的房子,老东西不上当,这钱还是骗不到手。看来,与这个废物在一起,已无利可图无偏宜可占,倒不如另物色一个目标免得浪费青春。

吴海有心情沮丧,他害怕失去刘丽敏,总想着与刘丽敏把结婚手续办了,可是她不是拿房屋产权说事就是要一大笔钱作为办结婚手续的门槛。上次骗父亲说与刘丽敏办了结婚手续抢占房子,却把父亲对自己的信任丧失了,父亲对自己提出卖动迁房的反应如此剧烈就是很好的证明。他越想越苦恼,在丽敏面前信誓言旦旦做的每件事都没有办利索,往下可怎么办呢?

晚上,丽敏很早就轻衣卧在床上,在调暗的灯光下,那白里透红的脸,勾魂的柳眉杏眼,嘟起的樱桃小嘴,起伏的丰胸,颤巍的乳峰,秀丽的蜂腰,圆润的美臀,这赛西施超貂蝉的姿色让他魂不守舍。他把烦恼弃之一边,边脱衣边讨好地说:“小乖乖,房子和钱的问题咱们从长计议,早晚会满足你的,我先满足你这个……”他的身子刚一挨过去,“啪”的一声,刘丽敏一个反手不偏不倚地扇在吴海有的嘴巴上,紧接着一个“滚”字响亮地冲入吴海有的耳窝。刘丽敏坐起来,手指着吴海有的鼻尖:“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我随意挑!让我等,我都等你多长时间了?你说说你,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能耐没能耐,我真瞎了眼了,和你就是浪费青春!”说完,把丝绸夏凉被往上一撩顺势躺下,“你滚那屋睡去,我懒得见你!”伸手把灯关了。

吴海有此时是既憋气又窝火,他晃晃悠悠地走过客厅进入西卧室,和衣往床上一摔,思来想去,久久不能入睡。他想到前妻,虽然背叛了她,可是她没有骂过更没有打过自己;他又想到父母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表情和姐姐看自己鄙视的眼神;他还想起有一次儿子拉着自己的手让送他去幼儿园被自己无情地甩开。这一切,是自己不对,可是,刘丽敏实在是太美了,她就像一块充满魔力的磁石,强大的吸引力超越亲情和爱情,在这个女人面前,不由自主地丧失了人性。他突然担心,丽敏这次表现不同往常,难道她真的……

他在自责和担心中,突然鼻子嗅到一股香味,接着意识有些混乱像是在做梦,迷迷糊糊地听到有说话声和响动,眼睛想睁却睁不开,身子想动又动不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海有被闯进来的阳光刺醒了,他揉开眼睛,习惯性地往身边摸摸,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是自己睡的。他又侧耳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知道刘丽敏最能睡懒觉,有时候能睡到中午。

他悄悄地穿过客厅来到东卧室门前,门虚掩着,轻轻地推开门一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屋里像被抄家了一样,满地狼藉。他用脚踢开地上的抛弃物,发现和丽敏的合照只剩下自己的一半。又见衣柜厨柜门敞开着,值钱的物品全部拿走了。他来到客厅,这才注意到,电视机被搬走了;到洗漱间一看,洗衣机也不见了;到厨房,发现电冰箱也没有了。吴海有真不敢相信刘丽敏这个弱女子竟然有这么深藏不露的心机!这么含情脉脉的女人做事这么决绝!他一想,这是有预谋的,搬走这些东西,需要人需要车需要处置,我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呢?莫非是——他想起闻到一股香味,接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难道是给我使用了迷香?太可怕了,这个女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既使不是她点的迷香,也是她的同伙干的,吴海有越想越后怕。他后来想明白了,这是因祸得福,如果不被迷过去,发现她们搬东西,莽撞打斗,也许会把命搭进去。

吴海有想,既然她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到派出所举报她们盗窃,把东西追回来。他走到派出所门前停下来,想到还不能报警。因为和刘丽敏以夫妻名义同居,如果构成了事实婚姻,她拿走的财产也不好追回;如果是非法同居,除造成自己名声败坏外,还会有其它方面的影响。再说,当初买的冰箱、彩电、洗衣机的货票上,都是刘丽敏的名字,无法证明是自己的财产,定罪刘丽敏盗窃很难成立;举报她们给自己下迷药,只是自己的怀疑猜测,没有办法举证,弄得不好反告你诬陷。想来想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算了,认了,和这样的女人就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这时的吴海有,审美意识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印象中的刘丽敏不美了,她的忸怩妩媚作态令人作呕,和端庄雅静的前妻相比,不及十分之一。他庆幸父亲死死地把住房子的产权关,坚持不过户不卖房,没有让刘丽敏的算计成功。他还庆幸,第二次和父亲要的那30万元钱没有让她知道,如果她晚点地把财产转移走,说不定自己为了讨好她会把这30万元钱献出来,那就真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吴进自从房子动迁就和海珠住在一起。他和姑娘一人一间,他不依从姑娘的意愿坚持住在16平米的那间小卧室。卧室里放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书柜和一个衣柜,屋子里满满的。姑娘说:“住这小房间太憋屈您了,等把新换的三室一厅房子装修好后,您就搬回去住。”

老吴笑了:“我一个人,能占多大地方?我现在就喜欢这间屋子,躺在床上,伸手就能摸到书,想看书就看一会儿,不想看就闭目养神。屋子小有小的好处,既好收拾又呆着不空落落的,很好。”

老吴想起来一件事,怕再忘了忙问:“回迁的房子怎么还不张罗着装修呀?”

“装着呢。”

“装着呢?你除了上班就是往家跑,从来都没提装修的事,今天怎么说装着呢?”

“我甄叔家的儿子忠诚给张罗着呢。”海珠说完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怎么是忠诚给张罗呢?你们这是……”老吴没有把猜想说破。

“他追求我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正式表示态度。装修房子是他主动做的。我看他这个人很稳重,是个少说多做的人。”

老吴听话听音,知道姑娘心里是咋想的。又问道:“你们的事情忠诚他爸啥意见?”

“前几天,忠诚回家和他爸说我俩的事情,我甄叔很开明的,说婚姻自主,只要我俩同意他就支持。听我甄叔的意思,最近他要和你唠唠。”

“说起来你甄叔家挺不幸的,你甄嬸比你妈早走了两年;接着忠诚的媳妇有先天性疾病,不生养,小小的年纪就离开了;紧跟着你弟弟出轨和秀丽离婚,咱家对不起人家呀!你甄叔这个人是个硬汉,如果这些事情压在我身上,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咱们家也不比他家好多少,我妈去世,我还有我弟弟都离了婚,您也够不省心的。”

电话铃声响了。老吴接电话一听是甄百福的声音:“老吴呀,明天是礼拜天,孩子们都休息,你到我家来,咱俩唠唠嗑喝两盅,怎么样?”

“百福啊,我和女儿刚提到你,你就来电话,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俩是应该喝两盅,都退下来了,没什么顾忌的。不过,这酒我带。”

“好啊,有什么好酒,你尽管带过来。明天上午十时忠诚去接你,对了,让海珠早点过来帮忙。”

星期日上午十时,忠诚开车准时到达海珠家门口。

老吴听见汽车刹车声就迎了出去。嘿!宝贝孙子尚志跑了过来,就在他即将摔倒的那一瞬间,老吴跨步将他接在臂弯里:“你也不躲着地上的塑料袋,只顾跑!”老吴把孙子抱了起来,刚要亲亲他的脸蛋,想起今早没有刮胡子,把接近的嘴巴收了回来。

甄百福在门外边遛达边等着老吴,车一到就过去拍了拍老吴背上的尚志:“乖乖,快下来吧。”

尚志用脚踢开姥爷的手,仍搂着爷爷的脖子不撒手。

甄百福和老吴笑着进了屋。秀丽和海珠腰上都系着围裙走出厨房搭几句话后又忙去了。

甄百福把一个小汽车拿给尚志玩。然后陪老吴在客厅边喝茶边唠嗑,唠的都是退下来的生活,生活体验用两个字概括——孤独。

“百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到你的卧榻之处参观一下。”

“除了乱,没啥好看的。走”,甄百福走在前面,推开卧室门,“你看,空间小了点,儿子让我住大房间,我才不去呢。你想一想,五尺长的身躯,有一张床足矣。人呀,活着一张床,死了小盒装。”

老吴环视了一下房间,笑道:“你住的房间并不比我住的房间大多少,嗯,大不过两平米。摆设有些类同啊!一个衣柜,一个书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完全一样啊!空间再小,书柜不能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种观念扎了根,难改!”

“人的一生,只有书籍,才是终生陪伴的良师挚友。老伴,虽然陪伴你几十年,但也不能共死。孩子,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常回家看看就不错了。书,你喜欢它,它就喜欢你,你把它放在枕边,放在茶几上,它就在那默默地等待你,不背叛,不逃离,它让你忘掉愁苦,不再寂寞,还让你开阔胸襟视野,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受益无穷啊!”

“百福你说得对。我要退下来时,一度在住房的空间大小上纠结。我现在彻底开悟了,住的空间越大,打扫卫生就越费力,当静下来时反倒觉得空落落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要想心大,读书是首要途径。”

“走,回客厅喝茶,还有事和你商量。”百福轻轻地推了老吴后背一下。

“忠诚自从媳妇走了之后,精神萎靡不振。今年,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热爱生活了,脸上常带笑容,吃饭多了,睡觉也香了,工作也专心了。老吴你知道为什么吗?”百福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老吴。

“为什么?”老吴明知故问。

“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了”,百福盯着老吴的眼睛笑了,“忠诚和海珠处上了,我看两人很合得来。孩子已是‘而立’之年,积累了一定的生活经验,有自己的审美观和判断选择能力。我支持他们相处,老吴,你啥意见?”

“两个孩子即使不说,我也看出两人的关系了”,老吴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当初两人走在一起多好啊!”

“嗨!按迷信说法,两人命里注定有二次婚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情人终成眷属。”百福深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老吴心里明白甄百福此时的沉默,是想到了姑娘秀丽的婚姻,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老吴心里更是难受,自己的儿子婚姻出轨,把本应美满的家庭拆散了。今天,两家人聚餐唯独缺少儿子海有,谁也没有理由叫他来,即使叫他来,他也没有脸面出现在这里。

开饭了。酒是老吴带来的茅台和五粮液,菜是两燉四炒四凉,两家人团团围住,不需要寒喧,举杯动著,欢乐的气氛中却又暗含着遗憾。

尚志这孩子吃着大虾想到一个问题:“妈妈,你说我爸爸出差,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回来?你看,就缺我爸。”

“吃吧,你爸办完事情才能回来。”秀丽拍拍儿子的肩头,抬头看看大家有些尴尬。

自从刘丽敏把家洗劫一空走后,吴海有越想越明白刘丽敏和自己压根就没有爱,她不过是骗钱骗房罢了;越想越后悔抛弃妻子儿子,把原本美好的一个家庭拆散了。这一阶段,他每天晚上都往秀丽的住处走一趟,站在外面,看看灯亮了没有,有时看到秀丽或者是儿子在窗前晃动的身影就感到特别地亲切,都会引起美好的回忆。他后悔和秀丽离婚,同时也纳闷,当时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地非娶刘丽敏不可。

今天太阳一落山,吴海有又和往常一样向秀丽的住处走去。他站在一个僻静处,望着原先这个家,始终没有开灯。他又绕到楼后,看看后窗,也是黑着,他楼前楼后绕了几圈,房内始终没有开灯。后来,他想起来了,今天是星期日,秀丽一定是带着尚志回她爸爸的家了,他索性碰碰运气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他在路的右边走着,往事一幕一幕地在脑中闪过,他想到秀丽的父亲真是个好老头,待自己如儿子。他想到有一次和老岳父喝酒,自己耍奸少喝,被他发现罚了一杯外,还被罚饭后收拾桌子刷碗,这老头子既爽快又认真,想到这里,他笑了,自言自语:往事不堪回……“哎哟!”他趔趄了一下,原来是一个醉汉骑着车子撞了自己。他揉一揉胳膊,有点痛,伸展开又甩动几下,无关大碍,继续向前走去。料想,那个酒鬼骑车横冲直撞,就是在作死!

秀丽看着父亲和公爹饭后始终在下棋,就催促道:“天黑了,爸别再玩了,让我哥开车送他们,我带尚志回家了。”

“我俩再下一盘,你走你的吧,路上小心。”秀丽的父亲有棋瘾,可是他的棋艺不高,输了一局,就想着扳回一局,他哪有老吴的棋艺精呀,越想扳回就越输,老吴如果不让他一局,不知要下到何时。

秀丽拉着还想住下的尚志出了家门,把孩子放在后座上,骑着自行车回自己家去。

秀丽骑车行到一个岔口处,尚志突然想起姥爷给的小汽车没带来,跳下车就想回去取。秀丽一惊,急忙掉转自行车追尚志,就在这拐弯的工夫,恰巧被对面一个光着膀子骑着自行车的人撞上。突然的冲击,使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自行车压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右侧腰胯和腿都疼痛。再看尚志,被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前轮顶了一个前趴。那个光膀子的人也倒了,脸上蹭破一块皮,手也擦破了,起身扶起自行车嘟囔:“拐弯也不小心点。”于是,扶着车把,一脚踩着踏板,一脚在地上蹬出七八米远才上去车子,晃来晃去地走了。

尚志没有哭,他爬了起来,看看两个掌心擦破的痕迹,嘴巴鼓起来吹吹,然后走过来说:“妈,疼吗?我拉你起来。”

秀丽咬着牙说:“没有大碍,等我缓一缓劲再起来。”

秀丽把腿抽出来勉勉强强地站起来了,但是腰伸不直,也不敢吃劲。

“妈妈,你的衣服撕开了,还有血!”尚志急得哭了。

“小男子汉别哭,没事。”秀丽回忆,随车倒时,车子在地上又向前滑了一下,准是那时把衣服刮坏伤着的。

她试探着猫腰,慢慢地用力扶车子,感觉自行车特别沉重,抬到膝盖高时就抬不动了。她身上的汗水把衣服浸透了,头上的汗水把流海集成一绺子。

吴海有在路上走着,听到对面的声音很熟悉。他斜穿过马路走近一看,原来是秀丽和儿子。

尚志抬头看见了:“爸爸!”

“怎么啦?”

“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了。”秀丽捂着右胯处说。

“我知道了,那个醉鬼还撞着我了呢!”

海有扶起自行车,把车把拧正说:“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带孩子回去。”秀丽嘴上要强,但是腰不爭气,觉得比刚才腰更疼了,扶车子都扶不住。

“看你的状态,根本带不了孩子,弄不好你俩还得挨摔。”海有把尚志抱到车后坐上,秀丽扶着自行车走还是费劲。于是,海有把尚志又挪到车大梁上,让秀丽坐在后座上,他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骑过自行车的人都知道,自行车前后坐人,推着走是最费力的。秀丽坐在自行车上,看到海有脸上的汗往下滚,上衣粘在后背上,裤子贴在腿上,每迈一步都很艰难,心生爱怜。

她想起和海有谈恋爱时,有一次爬山,下山时不小心把脚崴了,海有背着她下山,回家给她洗脚上药,可疼爱她了。现在,虽然离婚了,仍然看得出来,还是疼爱她的,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当嘴角微微上扬时,她马上沉下脸来,觉得自己天真幼稚得可笑,他已是狐狸精刘丽敏的男人,现在的他所付出的,不过是为了他的儿子。

终于到家了。尚志在自行车大梁上坐得腿麻了,下来车子跳动几下就好了。秀丽在后座上也坐麻了,再加上刮伤的原因,下车站不住,如果不是海有手快,她非得摔倒不可。海有扶着秀丽,突然,他腰一沉,一只胳膊托着秀丽的后背,一只胳膊抄起她的两腿膝弯,把秀丽抱起来快步进楼,一楼,二楼,三楼,抱进屋里。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秀丽是水做的代表。刚开始海有抱她时,她挣扎了两下,之后,不知她是怕摔着还是咋的,她的胳膊搂住了海有的脖子,眯上了眼睛,呼吸紧促,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吴海有把秀丽放到床上那一刻,发现秀丽衣服刮破了,可能在抱她进屋时碰到了伤口,腰胯已凝固的血痕处又洇出了血迹。他按照秀丽说的地方找来了碘伏和棉签,给伤口进行擦拭消毒,秀丽乖乖地服从他的摆布,完全沉浸在没离婚时的那种状态。

海有给秀丽处理完伤口就往外走。尚志跳下床喊到:“爸爸你别走!”

海有回头笑着说:“爸不走,一会儿就回来。”

秀丽心想,真会哄小孩子,肯定回去和狐狸精去亲热了,含泪唱道:

“你弄丢了一个视你如命的人,

你伤害了一颗深爱你的心。

如果早知道你把感情不当真,

我又何苦为你掏空了灵魂。”

一小时后,响起了敲门声,尚志跑过去一听,是爸爸的声音。

海有从饭店买来了羊肉芹菜馅饼,还买了一只烧鸡两根香肠。他烧上水,把烧鸡撕开香肠切了装盘,又把桌子靠近床放好,扶起秀丽,叫尚志坐好:“你俩吃吧,我晚上吃过了。”

“你是着急回家,怕刘丽敏怪罪你吧?”秀丽歪着头斜着眼睛问他。

海有摇摇头,拽过一把椅子挨在床边坐下说:“她跑啦!”海有把刘丽敏如何怂恿他抢占老人新买的房子,又如何想变卖老人动迁分得的房子,当房子所有权和房款都落空时,就洗劫房里的财产跑了的事情都说给了秀丽。他含泪痛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既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妻儿,枉生为人。他想起来从兜里掏出30万元的存单塞给秀丽:“刘丽敏不知道有这个钱,要是她知道的话早就被她整走了。”吴海有没有向秀丽说明这钱是父亲第二次给的装修款。

吴海有看看秀丽,又看看儿子:“你们快吃吧,我该回去了。”

当海有即将站起来的那一刻,秀丽一把抓住海有的手,尚志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爸爸你别走!在幼儿园小朋友说我没爸爸,我说我有爸爸,他们不信,说有爸爸咋没有接送你?我让你明天就送我去幼儿园,叫小朋友们看看。”

秀丽并不是没有志气的女人,她看问题是有长远的考量的,当初,海有出轨离婚是海有逼她不得不离。她考虑离婚对儿子的影响,哪怕是名义上的夫妻,把对孩子的影响降到最小也心甘情愿。当然,她更是不甘心于失败,主动离婚就等于把自己的男人推给了别人,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男人回心转意,因为有共同的孩子,所以总比别的男人好。爱情的非线性特点在甄秀丽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爱情中你伤害我几分,我对你爱的程度并不会因此减少几分,她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海有的手上。

尚志人小鬼大,他一只胳膊搂住爸爸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搂住妈妈的脖子:“我不让爸爸妈妈分开。”

电话铃响了。海有走过去:“你好,哪位?”

“是海有!你在秀丽那里?”甄忠诚惊讶地问。

“忠诚哥,我在路上遇到秀丽带孩子被醉酒人撞了,所以,我把她娘俩送回家。”

“撞得怎么样,需要上医院吗?”

“秀丽的腰胯部被刮伤了,已消毒上药,尚志的手被擦破皮了,没有大碍。”

“既然秀丽和孩子的伤没有大问题,我明天抽时间再去看她们吧。”

甄百福在电话机旁听忠诚和海有两人的对话,先是一惊,接着笑了。忠诚大惑不解地问:“爸,你咋还笑了?”

“你说我为啥笑?我笑秀丽和孩子有惊无险,我笑海有还是关心疼爱秀丽和孩子的。只可惜他们……”甄百福摇头收紧了面容。

“爸,我听海有的邻居也就是我们班上的小马说,那个狐狸精把海有家里的钱财洗劫一空跑了。”

“是吗?跑了好!那就是说秀丽和海有的缘分未尽,有破镜重圆的可能”,甄百福沉思片刻,“如果两人真能复婚,我和你吴大伯就都省心了。”

忠诚和海珠结婚了,没有声张,直系亲属和实交朋友到一起吃一顿饭了事。当然,退下来的赵副市长、魏局长和机械厂的郑厂长以及夕阳红敬老院的刘院长都来了。

海友和秀丽自从摔了那天开始就没有分开。

有一天,吴进与甄百福通话说,咱们老哥们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就让孩子们独立过他们的日子吧。咱俩离开家,到夕阳红敬老院去欢度晚年怎么样。甄百福表示赞同。

两位老人在自己的书柜中各选择了一百本书,这是放在首位的携带品。老吴把老伴的小匣子抱在怀里,百福把象棋带在身上,没有惊动孩子,住进敬老院的218号房间。两人在离开家时各自留下了一张纸条。

218号房间是老吴的姨表弟,敬老院的刘院长按老吴的要求安排的。

28平米的房间里,摆放两张单人床,两个衣柜,两个书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虽然紧凑却很雅观。甄百福诗意大发一步三摇地说:“老吴,咱俩合创一首小诗,我说上半阙,你来下半阙,如何?”

“百福,你来通俗点的诗句,可别难为我啊。”

百福环顾房间,看着自己带来的棋盘吟道:

两叟共住一小间,

读书对弈度余年。

老吴回想退休前只享受不到半年的大办公室和儿子抢住购买的新房的经历,又想到动迁前的小两室,还有海珠家的小卧室,联系现实的养老小屋,有感而发:

小即是大大亦小,

心底无私天地宽。

两位老人同吟:

两叟共住一小间,

读书对弈度余年。

小即是大大亦小,

心底无私天地宽。

吟后,两人哈哈大笑!

来到门口的忠诚和海珠、秀丽和海有,被两位老人的欢快笑声逗乐了。

两位老人看着两个小家庭的四个儿女,虽然婚姻坎坷,但是终于圆满;又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说到:“缘来如此!”

两人转向秀丽:“尚志呢?”

秀丽腼腆地说:“海有把他送去幼儿园了。”

两人又转向海珠和忠诚,注视着虽然没说话,尽在不言中。

海珠和忠诚望着两位老人祈盼的眼神,红着脸笑着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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