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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格局太小，有所成就也不值得称耀

文 | 尹沽城

1．

大学毕业后，我从事编剧工作。

第一个经手策划编写的剧本前后修改十几次，持续两年，始终没有写出完美的故事。但碍于时间和进度的要求，不得不在在最后关头尽可能地缩小漏洞，修缮台词，通顺情节，删减部分场景，提交到影视制片公司。

一周后，公司下发审核意见，认为还需要再修改。

我的老板大侠先生给我打电话，要我一周之内，再尽可能地修改一下。

头两天，我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在大侠家里加班，一句一句地往后梳理。改得不称心或是遇到让他极度不满的台词，他就大破嗔戒，各种指责怒斥噼里啪啦地甩到我面前。最难过时，想过哭。

你觉得你足够努力，可是，你的努力被别人轻易地抹杀，贬为一文不值时，心痛如绞却又哭诉无门，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一切。

老板脾气上来时，口不择言是他的一贯作风，他不过是恨铁不成定海神针铁。我理解他为什么会斥责我：本来可以努力到十分，我却只有八分；本来能力可以提高三分，我却只提高了二分。

说白了，他对我的预期大于我对自己的预期。

2．

改了两天剧本后，他把我叫到他的小区，在长椅上对聊。

他用不客气的语气说：

“小城啊，以后别写你那些破逼玩意儿了，我看见你微博上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什么努力梦想分手感情的，那有个屁用啊。写十年，也不如你写好一个剧本。什么渴望成功，那就不是你这个年龄阶段想的事。成功是三十五岁的事情，你现在就是专心写剧本。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懂得珍惜，那就是傻逼了，懂吗？写那些小逼玩意，只会缩小你的格局，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格局降低，你会把自己玩死的。我上午还和一个牛逼的作曲家聊，他也说，只能写电影主题曲和正儿八经的民歌，一写别的流行的，网络的，那就毁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钻进这个洞，还想探近那个洞，那不是扯淡吗？把目光往远了看，三四十岁的时候，该有的东西，都会有的。”

领了大侠的批评教育，我回家后，继续潜心修改剧本。

3.

余华说，他看遍了牙齿里的风景，看透了，看厌了，便想写小说，换一个更辽阔的世界去看。三十二颗牙齿和纵横捭阖横亘千年的文学相比，二者的格局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庆幸的是，他是一个清醒和不知满足的人，所以，他不曾限制自己，安居一隅。

鲁迅弃医从文，也是因为医生拯救个体生命，文学拯救整个国民，格局大小高低立判。

这二位是我喜欢的中国作家，可惜的是，余华后继乏力，鲁迅死得过早。且不论这个，单说格局。

余华在小镇里是个并不起眼的牙医，就算做到全镇第一，全市第一，又如何？看到的不过是没有巴掌大的三寸世界，这个世界再无更多可能，他会很轻易地突破这种可能的边界，一眼看到自己四十岁的模样。哪怕技巧更为纯熟，救治的牙齿更多，这成绩于他而言，也不值得称耀，因为他的格局是堪当得起中国当代先锋文学的一面旗帜的。

鲁迅如果变成了一名著名的外科医生，在民国每天孜孜不倦地抢险救难，出入手术台和问诊室，用高超的医疗技术疗百人乃至千人，相较于他在新文化运动和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建树相比，哪个对中国人而言，更值得称许？

答案不言自明。

4.

在简书上写文几个月后，我成为了签约作者，最大的好处就是进入了签约作者的微信群。群里的大神小神各居其位各显神通，拥挤一堂，俨然一副众神聚义凌霄殿共襄盛举的模样。

里面有六个月写公众号粉丝近三十万周入无数为的入江之鲸；也有放弃一切，重新开始，学习，练习，死磕，变成简书首席采访人和拥趸无数的剽悍一只猫；还有连续出书且畅销号称“努力如鸡”的徐沪生，等等。

与群里的诸位大神相比，我那掰着指头可以数过来的粉丝只会令我望洋兴叹。我想企及他们的高度，所以，就迫使自己努力写同质化的文章以求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从者如云，振臂一呼，就有粉丝蜂拥而至，听我言，读我字，好不畅意。

可是，想想，我最想成为的是严肃文学作家和能写出好故事的电影编剧，那是我的格局所向，我一味地重复别人的道路，写那种似乎会给自己招来大量粉丝的文章，只是一种违背初心的背叛。

对群里的大神而言，他们跳脱出原先的圈子，进入了写作的平台，并且成绩斐然，是他们超越了原先的格局抵达一个更高的格局所致，相信，未来，他们还会开辟和攀升到更高的格局中。优秀的人，永远不知满足。

对我而言，大侠的教诲也是戳到了我的心脉，既然我有成为电影编剧的机会，我就不能偏废，要将大部分甚至全部时间投注在这项工作中，一，为了不辜负大侠的信任和栽培；二，为了自己心中所愿。

5.

我纠正一点，不是说写爆文的作者，其格局就低于电影编剧，格局大小之别是基于每个人的价值观而论的。

在余华眼里，写作的格局大于牙医的格局；在鲁迅眼里，笔锋的格局大于手术刀的格局；在剽悍一只猫的眼里，写作采访演讲这种斜杠青年的生活格局显然要胜过原先的工作格局；在周冲眼里，体制外的自由职业者的格局也要比在体制中处处受限才无可施的格局要高一些；而在我老板大侠眼里，他认为一名成熟的职业编剧要比炮制爆文和畅销书作者的格局大。

如果你理想的格局在星辰大海，你却止步于眼前的台灯泥潭，那显然你取得再大的成就也不足以彰显自身的价值，也不会成就你心心念念的“成功”。

如果你理想的格局是在台灯前静坐读书，小池边闲来垂钓，那么火箭一日千里飞船上天入地的生活就绝不是你想要的。

6.

我想，更多的人是，安于一亩三分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囿于自身的格局，或懒或笨，就是没有行动力和思考，稍稍碰壁就感慨现实残酷，而不懂从自身寻求原因和解决之道。

如果你是一名小职员，希望成为总经理，那么，你这个月有非常突出的业绩，也只是员工基础上的业绩，远不值得你称耀，等你成为项目经理，成为总监、总经理时，再作出成绩，那些成绩不彰自明，就是大写的“牛逼”。

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写字者，那么，你写出一两篇阅读量和点赞量较高的文章，远不值得你称耀。等你什么时候出书，什么时候站在更高的起点，更好的平台，写的东西于人有益，拥趸甚多时，那样你会看到更辽阔的在写作与写作之外的世界。

有句烂俗的拿破仑的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从一开始，你就要把自己置于斗牛之间，然后奋斗，拼搏，死磕。当你努力到一定的份儿上，运气和机会自然来临，然后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如果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格局定义在半亩方塘间，见见落红，慨叹一番无情物，你便永远不知鹏程万里的快感，不知鲲之大遨游天地之间的畅快。

胡适之说，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我拿来稍作修改：

你的格局会决定你的未来，高一寸便是一寸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