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交流札记5
这个周末,大部分时间在路上。
周五中午去了阿欢家。写了那篇《家访》,加上之前那篇《破棉袄》,徐闻霄妈妈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要求给予孩子温暖;紧接着,张鑫雅妈妈和杨若艺妈妈跟我私聊,想带女儿一同前往;王天艺妈妈和王冠淇妈妈微信转账给我,希望给这些孩子送去爱心;李卉妹妹给我送来了一包袱儿子的衣裳;已经毕业读宝中的朱怿飞妈妈也收拾了儿子的衣物送过来;2000年我带过的学生们也开始整理衣柜;向姐也打赏我的文章……
于是,我们相约,周末,去这几个孩子家看看。
周六下午三点,徐闻霄妈妈和张鑫雅妈妈都带着女儿准时抵达高新中学校门口。我开车,和她们一起去了阿欢家。
大门居然是锁着的,问了周围的几个邻居,终于找到在外面闲转的户主。阿欢和奶奶是在家的。带的东西堆满了床:羽绒服、毛衣、裤子、书包……阿欢怯怯的看着,也不知道搭话。她奶奶一个劲地表示感谢,户主也是个老奶奶,在一旁不住地唠叨:你个傻姑娘,也不知道跟老师们说谢谢。尽管闻霄说了两三遍我们的关系,她们依然听不明白,索性不再解释
我们帮阿欢一件一件试过去,鑫雅妈妈给带的三件新棉衣,有两件有点小,她打算拿回去给换大一码的;毛衣比划了一下,很合适;几条裤子长短也可以;略小的几件衣物,阿欢妹妹可以穿。我那件桃红色没穿过几次的波司登长款羽绒服,阿欢穿上正合适;黑色毛衣自然可以穿;那双平底的棕色小棉靴,阿欢穿上刚刚好。女儿将一个洗了一水的浅绿色书包送给了阿欢,装了很多小玩意,笔袋,毛绒玩具,十几个发卡和皮筋,一盒子自己折的幸运星,给写了圣诞贺卡……她对我说:女孩子是需要这些来装扮青春的,妈妈,孩子的世界你们大人不够懂。闻霄将一千块钱郑重地交给阿欢奶奶,希望她们能够改善改善伙食,吃得好一点。
鑫雅妈妈拉着阿欢的手,想带她出去买点零食,然而村子里看不到商店,恰逢阿欢姑姑来探望,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阿欢奶奶又开始抱怨阿欢的疯娘,谁也不想生病,我们请她和家人善待阿欢的娘。老人家满口答应,笑着说也就是嘴上说说,阿欢娘犯病严重了还打她。
归途,我们感慨人生,相约有时间一起去给阿欢婆孙三个做顿可口的饭,带她们在附近转转,陪着聊聊,给予点精神慰藉。鑫雅和闻霄,一路默然,家庭环境,天壤之别,内心多少也是有些起伏的。我要求鑫雅理解妈妈,爱的首要表现,就是别和妈妈顶嘴,鑫雅咬着嘴唇点点头,先把她们娘俩送回东星花园。闻霄爸爸在校门口等着接,我拥抱了闻霄,请她一定珍惜父母相伴的幸福。
回到家,女儿问我,阿欢高兴不?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她内心的想法,因为她基本没说话,都是她奶奶和房东在唠叨。我拉着女儿的手,谢谢她的心意,阿欢和妹妹应该是喜欢的。
我开始整理要送给阿绒的衣物,她比阿欢瘦小,过年给女儿买的一件粉丝呢子上装,只穿了一个上午,就窜个子了;那件灰色配白蕾丝花边的毛衣,也是只穿了一季就小了;水红色的运动服,春天买了秋天就短了;书包,笔袋,都给带上。对了,李卉妹妹那包衣物,给佳宁挑了件能穿的薄棉袄,其余衣裤有些小,带给闫绒的弟弟,应该可以穿。
周日上午九点半,杨若艺和妈妈坐51路公交车来了,我去郭家崖站接她们娘俩。若艺给准备了几十个新本子,买了一包零食,还用心地给刻了一个“学业有成”的印章。若艺妈妈则给整理了一大包衣物。
老公帮我擦好了车,在校门口等我们。接过钥匙,抱歉地冲他笑笑,我们便寻找去阿绒家的路。虽说在马营这块地方呆了二十几年了,然而并不是很熟悉。她们老家是麟游的,租住在朴南村。怕找不到,之前给她爸爸打电话,让闫绒十点半在朴南村委会门口等我们。
一边用着导航,一边问着路人,兜兜转转,等我开车爬上坡到达村委会,十点零九分。正在想,来早了怎么整,就看见阿绒站在路边,上车,带路。很少开这么窄的路,何况是陡坡,相当考验我这个女司机的车技。为了不影响别的车通行,我在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掉了头,把车窝在这个差不多呈45坡度的地方。提着大包小包,来到闫绒的家。
阿绒爸爸带着阿绒的弟弟跑去村口接我们,刚刚错过。这会赶过来,用普通话跟我说你好,我笑了,问他今天怎么没去送货,他说恰好没接到活儿。他们租住的这个小院落旧的不能再旧,印象中,我小时候虽然贫穷,但也不是这般光景。倒也收拾得齐整,只是炕上的铺盖看起来陈旧且不是很干净。阿绒的弟弟给我们倒了水,虽然没喝,我还是表扬他懂事有礼貌。若艺的粉蓝色大衣阿绒穿很漂亮,黄绿色羽绒服大小正合适,其他都比划了一下,能穿的都留下了。李卉妹妹儿子的羽绒服阿绒弟弟穿上蛮帅气的,其他的比划了一下,也都可以穿。阿绒爸爸告诉我们,他们是麟游山里的,麟游可以挣钱的活没有这边多,于是他举家来到这里务工,大女儿已经上大二了,我对他谋出路的做法很是赞赏。若艺给阿绒送了《窗边的小豆豆》等几本书和自己刻的章子,鼓励她好好学习,改变命运。我将六百块钱交给阿绒,告诉她,只有自己努力,才能有好的生活和未来,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她用力地点点头。送我们到车前。
返程,若艺颇有感触,认为自己也应该树立目标,跳出目前的“舒适区”,争取飞得更高远。“其实,每天早出晚归,来做学习这一件事,首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付出,与智商匹配。外面的世界,总要走出去看看才知道有多么广阔!”跟她这样优秀的孩子交流,很容易有共鸣。
我开车将她们娘俩送到住的石油小区门口,回家,差三分十二点了,母亲和老公在厨房剁肉馅,我洗洗手,擀皮包饺子,总要让周末有家的气息才好。
困得不行,饭后小睡了一会。睁眼,两点了,一看微信,薛晔妈妈一点多就呼我了。赶紧打电话联系,去接他们,忘了喝水。不知道去阿宁家的路怎么走,只知道是张家岭六组,我们一路走一路问,在去往太白的路上,来来回回,终于找到路口。然而上山的路有条水沟,填了沙石,勉强可以过去,差点将后轮掉坑里,折腾了不少时间,总算战战兢兢过去了。盘山路,比去朴南的更陡更长,还有几个几乎折线的拐弯,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终于抵达,山顶倒是很平整,屋舍俨然。阿宁的父亲在两个兄弟的支援下,房子盖得结构很美观,与时下新农村极匹配。
见我们来了,阿宁闪进去写作业。进屋一看,凌乱不堪,炕上被子枕头衣物,一团一团,旧沙发上,茶几上,老式柜子顶,椅子上,堆放得乱七八糟,周五我让他带回家的棉袄等衣物占据了半个沙发,铺了瓷砖的地上也是脏兮兮的。
我指挥阿宁收拾,打扫,总得让他学会才好。薛晔主动帮忙。终于,炕上的衣物折起来摞到一头,渣渣清扫干净,被褥拽平整,各种垃圾都清理了,地上也扫干净了,总算像个样子了。薛晔妈妈给佳宁买了双新的运动鞋,蹲下给他换上;薛晔比佳宁高半头,几件棉袄阿宁都可以穿,裤子比划了一下长短没问题。阿宁的奶奶七十多岁了,告诉我们阿宁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精神有问题,拦不住,每天骑着自行车去疯跑。我暗暗思忖,似乎贫困的地区这样的情况多啊,说不定是精神受了刺激才成这样子的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和阿宁爸爸为我们摘小柿子。阿宁的爸爸腿以前做活受伤了,有点瘸,现在是农闲时节,也在家呆着。我委婉地说,房子这么漂亮的,应该收拾干净些才好。院子啦,屋子里啦,老话说,笑脏不笑贫嘛。佳宁爸爸讪讪地笑着。他奶奶则说阿宁不听话,不好好学习,也不收拾,她管不下等等。我便瞪了阿宁两眼,他穿着新的棉袄,新的鞋子,垂手站着,我帮他拍掉了刚沾上的土,问他是不是愿意如父亲一般生活,他摇摇头。“那就必须自己努力来改变,光摇头是没用的,打理好生活,学点本领才是正经。”他迷茫的点点头。环境,家庭,都是像他这样的孩子滋生的渊源。只是希望,这一年,能尽力促使他有点改变罢了。临走,给了阿宁爸爸六百块,是微薄的心意,让给买点学习用品或者补贴伙食。阿宁爸爸感激的同时,说是儿子每周的生活费要一百多块,这点钱吃不到两个月。虽是无心之言,还是让人觉得悲凉,似乎嫌少似的。学校的营养餐,牛奶面包早晚都有,中午伙食也有补贴,直觉告诉我阿宁可能中午在学校附近的小摊点有乱买零食的情况,也不排除男孩子长身体吃得多,花费大。可国家的好政策和大家的热心,也需要个人的自强才行。
返回时,薛晔妈妈觉得我走错了路,薛晔也说方向反了。确乎和来时不一样,这条路宽且直,我纳闷,为何阿宁一家没有阻拦我呢?应该也可以下山吧。停下问村民,答曰可以一直下到潘家湾。一路畅通,原来就是通往之前我看到的高架桥下,来时薛晔下车去查看,说这是一条沿着河走的小路。这条路要再往前以前,加上是上坡,有树挡着,就没有看见。
薛晔一看就是那种文气的男生,从来不跟妈妈顶嘴,做事情也蛮认真的。他没有嫌弃阿宁,只是觉得太脏了,怎么住得下去?为什么不收拾一下呢?
“妈妈在家里是不可或缺的一员,阿宁的妈妈那样子,自然是做不了家务的。奶和爸爸恐怕也缺少干净整洁的习惯,阿宁自然也没有。所以,拥有像这样将你和家里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妈妈,也是幸福啊!”
薛晔笑了,挽住母亲的胳膊,这个男孩,少了些刚强与独立,还需要些历练。
到家,已近六点。
“热烈欢迎老婆大人献爱心归来!”女儿抱着猫咪小黑在一旁笑她爹做作。
其实,我并没有精准扶贫的任务,也没有人指派我们去帮扶谁。只是,遇见了,不能视若不见,力所能及,帮一把,去家里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定,因为这个小小的行为,会改变某个孩子的人生轨迹呢!班里还有两个学习不错的男孩子,一个是原来定的贫困生,不知为什么取消了,另一个原来没有,现在不明原因又加上了。没有他们家长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住址,时间亦不允许了。新的一周,了解一下情况确定如何帮扶吧。几个家长、朋友和我共同捐集的衣物并没有逐一统计,三十多件应该有了。徐闻霄、王天艺、王冠淇三位同学的妈妈和我,一共捐赠了三千块,还剩八百,打算近期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想想他们破烂的本子,购买学习用品也许更有激励作用。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每个生命在这尘世间盘桓一遭,多少都可能遭遇些或大或小的不幸,心存善良,美丽常驻。愿那些被尊重的生命,自立自强!
田玲写于2017年12月10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