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们刚毕业找工作时,外企的Offer绝对是最亮眼的一道风景。高大上的办公环境,不错的薪水,和各国语言交杂的国际范,让所有人都艳羡不已。我的运气就还算不错,临毕业前,在一堆忙着申请出国的同学中,我很早就拿到了一个知名五百强公司的录取通知,从此就在这家公司的研发部勤恳工作,一路向上。
转眼十几年的时间,我最好的时光都在这家公司度过了,和公司一起经历了外企在中国的发展,期间冷暖自知。
对中国人而言,外企的天花板是显而易见的。在外企的华人分为几种,一种是像我们这样在中国本地加入公司的,要依靠自己慢慢积累公司的人脉,从地方到中央,从一个部门到多个部门,尤其是要认识在国外总部的管理层,让高层记住你,这样才会有发展的机会。在我们这群人里,做事的能力其实都差不多,基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进入公司的时间也差不了几年,关键就看谁的人脉积累更快更灵活了。十几年的时间,稍好点的可以做到区域总监的级别,差的也就是一般的经理人,或者实在没有找到机遇的在十年不到的时间就会跳槽了。
第二种是国外大学毕业的,可以有机会在国外加入公司的中国人。这些人和国内的同事比较起来,可能最明显的优势就是英文。总部在问及他们的背景时,会对他们的学校和研究课题比较感兴趣,会多聊几句,找些共同话题。在工作中,他们和总部的交流会更顺畅一点,因此得到机遇的可能性也会比较大。在这里,对国人的英文水平不得不提上两句,其实我们中国人的英文水平普遍都很不错,在美国人听来,我们比某些东南亚国家,日本人等真是好太多了。不过也有只会读写,口语很差的人。在和国外交流时,英文口语不好的同事真的比较吃亏,这在销售团队比较常见。我们时常看到业务能力很不错的同事,和国外高层沟通时词不达意,反而引起了很多误解,让自己的能力听起来远不如真正的实力。而且西方人的思维是直的,他们的逻辑性很强,因果关系很严谨。东方人的思维是灵活多变的,沟通再加上思维不同,在交流过程中就更容易引发误解了。
第三种是加入美国籍的华人。他们大多都在国外总部工作,加入公司时间也比较长,非常了解公司文化,人脉都在总部。这些人和大多数美籍华人一样,立足美国面向中国时,心理大约是很矛盾的。在总部的高层眼中,他们是和美国本土人才一样的资源,各凭本事。他们和一般的美国人比较起来,优势是会说中文,对东方文化比较了解,在公司对中国的发展战略里是不可或缺的人力资源。当这些人和中国同事交流时,他们大多站在总部的立场看问题,他们很清楚总部的人在想什么,要的是什么,而中国欠缺的又是什么,所以他们可以扬长避短,因势利导,让中国的团队严格按照总部的策略进行发展。而面对总部时,他们又因为语言的优势可以充当非常可靠的翻译,让总部完整了解中国的情况,不至于因为沟通误解而引发错误的结论。在外企发展过程中,国外总部和中国的分公司总有着“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矛盾,而能解决这类矛盾的关键,是分公司是否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沟通窗口,让总部给予足够的信任,不至于事事干涉。美籍华人就有很大的优势可以胜任此类角色,当然其他华人例如港澳台就另当别论了。
外企里这么多的华人,发展前途如何,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一个不算是很靠谱的发现,就是外企的华人似乎都很难抱团。其他国家例如韩国,日本,印度等,抱团的力量是非常明显的,只要有能力强的佼佼者,那个国家在公司里的团体大部分会一荣俱荣。而华人就很少见仅靠一两个能力强的人可以带动一个团体的发展的。这个说起来有点为自己的国人悲哀,在外企这样一个国际化的小型社会里,东方文化是比较特殊的存在。虽然在公司里不适合谈论政治,但政治文化的影响是避免不了的,人与人之间能够合作共事都要基于信任,而信任来自哪里?影响因素实在太复杂。总部有时候会抱怨中国的人才流失率太高,忠诚度有限,但是究其根本,还是有文化差异和天花板的影响。
外企在中国的黄金年月逐渐流逝,对我们而言,也许下一个十年最好的出路还是要回归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