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阵子奶奶住院了,我和哥哥特地去看望她,看她大声“说谎”的样子,病情看样子好多了。我的奶奶今年72岁,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她被困在僵硬的身子里,因为她六年前中风了。她的半边身子无法正常运作使她只能画地为牢。因此她每天除了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把“谎言”讲述得更加完美。
这么多年来奶奶的“谎言”一直延续,像文火煲汤越熬越浓,奶奶的开头一直都是”你爷爷刚好不在家,他要是在我才不敢说呢“接着就是那些残羹剩饭夹杂着一两道新菜色上桌了。
我的爷爷是我们村有名的知识分子,是个有声望的人,在村里开了一家食杂店,很受大家了欢迎。我的奶奶是一个勤劳的农村妇女,养猪,种菜,摘粽叶,操持家务,制茶,无所不包,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的爷爷对人很”慷慨“,他开着一家食杂店,但是从没有往家里拿过任何柴米油盐,我的奶奶对别人很“抠门”,她这么多年没有拿爷爷一分钱,自己种菜,养猪,赚钱托人批发柴米油盐招待客人。
我的爷爷除了经营食杂店,还有很多营生,例如卖中药、买汽油等,赚了很多钱。我的奶奶除了操持家中事物,赚钱的渠道少得可怜,好不容易养了一头猪,卖猪的钱还被爷爷拿走了。
我的爷爷的食杂店里的东西很多,很好吃,尤其是面包,但是七岁的我已经知道想吃要拿钱去买,我是这么做的,我的弟弟妹妹也都是这样的。我的奶奶家里的东西也很多,而且想吃多少,奶奶都会给你,完了还经常私下塞钱给我们。
我的爷爷一直住在店里,说是防小偷,很少回家。偶尔回家也是为了做生意或者招呼一大班朋友。我的奶奶一个人一条狗一只猫一头猪住在家里,屯了很多柴很多很多很多好吃的。
我的爷爷一直很诚恳很和善,他一直都是问心无愧的正人君子。我的奶奶一直很势利很啰嗦,一直都在说谎,一直是一个只会抱怨的无知妇人。
——
“谎言”一直都存在,日久弥增。七岁的我无法判定孰是孰非,二十岁的我还是无法辨认清楚。叔叔说,听听就好不要放在心上。哥哥说,听听就好要放在心上。
于是我听听就好,和家里人无声默契得一样,听听就好,让“谎言”一直在平静的外衣下跳动。
而奶奶的“谎言”越熬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