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

现在的社会,作为一个年轻人的话,要是没个偶像,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可是,看着他们的那些偶像,基本上都属于高颜值那种。唱功?演技?实在是水平麻麻。除了偶尔会闹出点绯闻,会在微博上微信上闹出点动静,其他一概欠奉。和我们年轻时的偶像,简直没法比。

现在那些年轻人的偶像,不能叫做偶像,只能叫娱乐明星。真正的偶像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偶像是资讯不发达时代的产物,是神秘的象征,一定要有想象的空间,甚至就是影迷歌迷自己想象出来的对象。

比如小时候,没有网络,追星的渠道仅限于《大众电影》《环球银幕》《当代歌坛》等寥寥几本娱乐杂志和街头小摊上的明星贴纸,把那些美丽的形象剪下来,贴在墙上,夹在书里——在上学时寂寞无聊的生活之外,他们和她们的大眼睛长睫毛有着鲜活崭新的美,能让我们年轻时的审美,找到标准。好多曾经风靡一时的偶像,在红上那么一阵之后,却又大都选择退隐或转行,皆因“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最美丽的传奇,是好莱坞的“悲剧女神”葛丽泰·嘉宝,她在事业的巅峰时期突然隐退,离开好莱坞,在纽约独自隐居整整50年,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最喜欢的事情是穿着雨衣在雨中散步,出门时永远用墨镜与头巾,阻隔人们窥探的视线。这样的演员,才是真偶像。

距离,为我们制造神秘,因为神秘,才有了偶像。我也有自己的偶像,那就是人靓歌绝的陈百强,他那种忧郁的气质,独特的声线,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谁能超越他。他是难得的那种,歌如其人的人,有着忧郁的性格,唱着伤感的情歌。

有一天,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发问:“真正的偶像应该是林青霞张国荣他们啊,怎么会轮到范冰冰黄晓明呢?”忽然发现,是啊,我怎么也变成了咀嚼过去,只对老明星心动的人。林青霞张国荣,曾经我都那么喜欢那么欣赏,现在的范冰冰黄晓明,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气质和感觉。

我想了很久,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明星把功利心都写在了脸上。而顶级偶像是绝对不可以如此的。我们迷恋的,是轻而易举的放电,漫不经心的回眸,嘴角微微上扬、眼皮稍稍抬起就让普通人震慑的电光火石。这一切都需要天生的出众气质,后天的万千宠爱,决不能有一丝故意傲娇或者一点点刻意做作。赫本和凯莉在后台的惊鸿侧影,张国荣在《春光乍泄》里的风情万种,梁朝伟在《花样年华》里的眉头一蹙,都属此类。而陈百强每张唱片的封面,都是一张超有FEEL的艺术精品。

只是,现在的粉丝维护偶像,最常说的是:“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比如有一次我看网友吐槽黄晓明唱英文歌的发音,把“not at all”唱成了“闹太套”,黄的粉丝们就是如此愤而反击的。看到这种言论,我常常哑然失笑。努力当然是好的,但把吭哧吭哧的蛮牛样子展示给世人,你还怎么当偶像?谁听说过张国荣梁朝伟苦读剧本,半夜练功的?谁听说过陈百强为了开演唱会,努力练嗓的?偶像,就是要传奇才行。甚至,陈百强还专门有过一首歌,就叫做《偶像》,唱给偶像们,也唱给他自己:“今天的他不错是偶像,每一分姿采,为万众仰望,他的一生包括泪与汗,一生基于观众着想”,夫子自道的同时,也道尽了偶像的酸甜苦辣。现在的明星拍摄的时尚大片,有一流的妆容和服装,灯光、修图样样跟进,但总是和传世魅力,差那么几个档位。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大众“我好帅,我好美”,但我只能看到他或她过度夸张的面部肌肉。而陈百强在《一生何求》的MV里,只是戴了个围巾,静静地坐着唱歌,所有魅力就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了。

凡人很难成为偶像,偶像却很容易成为凡人。比如《蓝宇》时期的胡军和刘烨。胡军带着墨镜打台球,领带末端轻轻收进衬衫里,叼着烟卷,随随便便的性感流露,只在声色犬马中静静等待猎物出现。刘烨那时的眼神,像一头小鹿,无辜的、容易受伤的样子,凝视的时候是清澈的杀伤力,笑起来是单纯的快乐。他们,无疑已经具备了偶像的潜质,只需,再接几部像《蓝宇》那样高水准的戏就行了。只是后来,胡军开始频繁演电视剧,演着演着就变成了普通的“硬汉”,只会使蛮力,曾经的那种风流气度消失了。刘烨也是,市场上推崇接地气,于是他一天天地“扮二”,终于,那种手到擒来的动人眼神消失了,只留下僵硬的脸庞。你已经很难把他们定义成偶像,给面子的话,只能说是:实力派男演员。

因不甘寂寞而用力过度,是一件很坑人的事,但这也许只是时代变了的缘故。如今,明星甚至否认自己的性别特征,开始自黑了。比如自称迅哥、范爷和老徐等等,那些来得晚没能早早占好坑的,只好流行什么就是什么,刘涛是女汉子,杨幂就自称女神经……正当红的祈求更红,今天你说笑话,明天我扮鬼脸,抢头条,求关注;已经过气的也收拾形象卷土重来,站在那里被人一遍遍问及泛黄的难堪往事,听着冷汗一身;网络的发达可以把一个明星的挖鼻屎抠脚丫竖中指举动,瞬间传遍全世界,只求一时的热闹,又如何会有偶像?黄海波房祖名柯震东,不都是一夜之间,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偶像潜力,给摔了个粉碎?

可是,偶像行业,总归要留下几个“经典”给人做梦吧?陈百强黄家驹张国荣梅艳芳邓丽君都在年华盛极之际,遽然离去,他们每年都被人大规模纪念着;或者像葛丽泰·嘉宝那样,有生之年永远保持跟别人的距离,也许那墨镜头巾里面,并没有什么内容,但因神秘,就成为了永远的偶像。你,有偶像吗?你的偶像,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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