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城

12、梦里花开隔秋冬

叮铃叮铃……一串清脆的银铃声流淌在车间一角，隔绝了些搅动耳膜的机器的轰鸣，流动在青茂的地坪上，流动在长长灯棒下浅光浑浑然。声和景交织了，那清脆的回声更加激荡着躁动的人心，让听见的人慢慢归于自我内心的静，让静心的人更专注了工作。

当一个精灵般的姑娘徐徐穿行在蔚蓝的横机之间，她那纤细指尖游离在布料尾部的废纱上，娴熟的拆解着精确的摆放，捆绑着。快速的便是收拾了那些不安定的调皮捣蛋的机头，和在针盘上蠢蠢欲动正在作怪的坏针，机器的一切很正确和及时安定了。

一场平静无波的时间线。在刘羽凡车间面试那天，他在路过的一车间不得不留意到这个纤瘦的欢快的姑娘，好像有什么钻进了他的心中，轻易地扯住了他的目光，让这个稚气未脱的青年，视线不时偏移在其左右。

只见她眸光潋滟，自信从容，一举一动都娴熟优雅，顾盼生辉，仅一眼他就再也放不开的目光。他感到疑惑不解，此女子似那出水芙蓉，却身陷于此，攘攘熙熙，百台机器的运转，车间空气浑浊，噪音刺耳。

两相对较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探奇欲，他想去了解叶小倩在此的想法。叶小倩在一车间角落，她赤着脚，巡视到机器吐出布料片位置时，便会蹲下一件件拆掉废纱。修身的长裙裹进部分洁白的衬衫，柳亸花娇，楚腰卫鬓，纤瘦的腰肢比那柳枝不知坚韧了多少倍，白净的板砖，明亮的空间，叶小倩直直的腰板，昂扬的精神，眼神专注的忙碌着。

叶小倩不时盯着一处角落发呆，轻蹙眉头，似有所思，刘羽凡看不明她在想什么。透过明亮的眼，他想看出一丝驳杂的什么。而她则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似在待等着高飞。

他甚至在内心想到：她会选择飞远、不甘沉寂的，因为我看到了那双对未来充满了渴求的眼神，望向窄窄窗口外疙疙瘩瘩的灰墙，璀璨且炽烈，不加掩饰，虽然眼前弥漫着些许雾霾。恰恰这样，在此之前她才有了动力，淡简身心，波澜不惊的接受着洪波涌起的生活层层叠叠的跌跌撞撞，枯躁的、吵闹的一切的裹挟与馈赠。人啊，总要踏实着这些，才能走的长远。

叶小倩工作区域独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有扇玻璃小门，通往一处不大的储物间，午后柔和的光线倾洒在她素净面容上，显得圣洁祥和，恍惚着路人的心魄，那种美感让他心生荡漾。似乎是刘羽凡盯着看她的时间稍长，女孩若有所感抬头看过去，四目交汇，他对她阳光般的微笑着，叶小倩礼貌性回以一笑，笑容是友善的也有距离感，他感到眼前有一道镜面，清晰可见却走不到对面，透明的墙无形的移动在两人身边。

在下午，她常是有意无意的张望着窗外，叶小倩你是喜欢观察天空每时每刻的样态，还是在看清风中的云卷云舒，看清天色深沉时和敞亮时的区别，看清雨天时，栉风沐雨的过客，云尤雨殢的情侣，斜风细雨，空面尽显柔情的容颜。

王勇也在一车间，我知道他喜欢叶小倩，他常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攀话，没话扯话，尤其她在靠近他工作区域打理机器时，他总会过界来她这边，美其言曰，助人为乐。而后潇洒地斜靠在机器旁，笑嘻嘻的说：

“小倩，前段时间和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非你不爱！”

“我知道了，还没想好。”叶小倩用手背揩了揩额头的汗水，轻声回道。“还有，你别整天如影随形在我身边绕来绕去，车间里这几天啥话都有，我不喜欢被别人说来道去，你再这样我就不搭理你了。”

王勇尴尬不已的低着头，不多时，嬉皮笑脸地说：“好，知道了，但你要多加考虑哈，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答应你，任何时候，我都坚定不移，一直到感动你为止。”

“嗯，让我静几天吧。”说着，叶小倩长吁短叹，说不清她是感慨自身坎坷的命运，还是为王勇的纠缠而愁肠百结，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小诸多事，让她左右为难。

这个时候张德厚正带着新来的刘羽凡观摩车间情况，他用那浑厚的嗓音滔滔不绝的祥加介绍着，几人走走停停，冷场的气氛未曾出现，他们来到一车间几人都留意到了王勇和叶小倩两人正坐一起，在过道机旁。

张德厚对着王勇喊道：“王勇，干嘛呢。”。

“哎，这呢。”王勇应声而起，看到张德厚马上笑容满面的答道：“咋了，张主任，有啥事吗？”王勇看到张德厚严阵以待的言行，收起了轻浮之心，显得窘迫起来，毕竟车间同事都寻声围拢了过来。张德厚知道一些他俩的事，但上班时间他不希望两人如此亲近，车间员工有些议论纷纷，而且叶小倩也给他提过王勇有些扰乱她的工作，这让他与王勇的严肃谈话迫在眉睫。

“没啥事，上班时间专心工作，不要在车间里东跑西颠的，知道你管理的区域都打理的有条不紊，但也要多留意，最近新批次比较多，问题也接踵而至，机器稳定上得多上心。”王勇挠挠头，语气坚定的说：“放心吧，张主任，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张德厚笑着表示知会了的点点头。他接着说：“嗯，还有下班了，你俩想咋聊就咋聊，上班时间多注意影响。”张德厚说着，叶小倩抬头面露难堪之色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紧接着抚了抚额头垂落的发丝，皱着眉头，神色错综复杂起来。

“知道了，张主任。”她低着头柔声应和了一声，她俩的复杂关系，她不想太多人知晓。而后她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刘羽凡，她看着他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她想，这个男孩气质儒雅，应是书看得多了，不知他为何进到这里，应也是有着难言之隐吧。”

刘羽凡看向她，随和的眸光闪过一缕波澜，他同样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奇感。这时张德厚跨前一步，把众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他叫王勇，既是挡车工也是打样师，以后你不太懂的都可以问他。”

“她是叶小倩，可谓是出类拔萃，机器总能打理的井井有条，面对问题也都能稳稳当当，月底的综合绩效，总是名列前茅。”

“这位小兄弟叫刘羽凡，健硕的小伙子，我相信他留下了，也会做的很好。”

张德厚说着，豪迈的笑着，不得不说他在工人们面前豪爽的性格，还是让大家接受的。

  “你们好，以后要多多关照了哈。”刘羽凡有些拘谨的看着大家，尽量大声道。

一天天劳碌着过去了，在有事无事的与工友的谈话中，厂里的人与事基本上刘羽凡知道的差不多了。那个姑娘叫叶小倩，比他要小上一岁，年纪轻轻便早早辍学了。

每逢晚餐时间，杨超总是二车间最后几位去吃饭的，他干起活来敏捷明快，不像慢腾腾的我，按说应该不至于拖到这么晚才吃。疑惑不解地留意着饭前他的一言一行，因为操作机器处理问题都还不太上手，效率慢，不得已被拖延后，常要晚会吃。规定是二车间先吃，一车间最后，二车间人来人往走动时总是热闹的，相比较而言，一车间门可罗雀稀稀拉拉几个人，静默的偏处一隅之地，几人之间除了叶王二位，其他鲜有往来，因此凡事都会紧着二车间先来。

打饭时，留意着杨超，他看似举止一如往常，但眼光似是而非的不时打量着什么，偏向一边的短发把他的大高个衬托的精神矍铄。在打完菜回到高处桌椅上，他的目光始终流转在正排队的叶小倩身上，那女孩像是一身的吸铁石，始终引导着他目光的主线。

杨超看叶小倩时，眼中溢满了温柔，细心的人不难发现那是一种遥望与守护的情感。叶小倩在人多的地方保持着静若处子的姿态，她在刻意回避周围人投射而来的目光，也在习以为常中专注的只做着自己的事情，也因此他无法去亲近她。作为旁观者，可以深切感到这两个人郎才女貌的相和之样。

拖沓着疲惫不已的脚步，捧着托盘上的饭菜，随意找了个边缘地带坐下，杨超坐于高处，居高临下，皆在眼中，叶小倩在过道边不起眼的一角落坐，细嚼慢咽，品味着盒中物。在长条铁架支起的东边沿处一张木桌椅上，狼吞虎咽着，我实在饿极了。

这几天机器问题层出不穷，一个个疑问应接不暇，收拾着一个个问题，在机器之间来回跑着拆布料的废纱，实在耗费体能。

我总结出一件有趣的事，男的普遍都不约而同往后坐，不知为何，难道是高高在上有一种莫名优越感吗。人心深处藏有光怪陆离的一面，难以揣摩和猜透，至少在我看来，处于高处人少更显得神秘和清静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