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芝双手趴在火车车玻璃上,眼泪湿了眼眶,隔着大大的背包,伸手摸了摸大学录取通知书,幸而老天不忘怜悯她,给了她一个聪明的脑袋。离开,再深深的看一想,莫芝暗暗发誓,她不再回来了。
莫芝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早早地下地干活从事劳作,由于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父母并不看中她,只一心想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父亲不止一次,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抽打莫芝,你咋不是一个带把的,我老莫家要断根了。而母亲由于连续三胎都是女娃,月子里就开始种地,烙下一身病。在莫芝17年的生命中,无数次看着母亲被父亲辱骂,然后默默地继续做家务做饭,毫无怨言,这是这个地方的习俗,没有文化的女子的悲哀。从小两个姐姐对莫芝就寄予厚望,不仅因为莫芝能轻松背出老师讲过的内容,更是因为莫芝的眼神流露出的对书本内容的渴望。13岁时父亲说家里没钱,要莫芝辍学,是大姐答应了隔壁杀猪佬的儿子做填房,换了钱才继续让莫芝去上的初中。16岁,父亲又以女娃不需要多读书为由,逼莫芝退学,是二姐拿她在黑工厂每天上班18个小时攒的私房钱偷偷给莫芝交了学费,让莫芝继续学业。大姐,二姐,一次又一次对莫芝说,莫芝,你要抓住机会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我们这里的女子太可怜了。所以,当村书记小跑着来到莫芝家那个泥夯的院子里,大喊,老莫家出了个县状元时,大姐二姐喜极而泣,比莫芝更是高兴。而父亲只是递给村书记一支大前门,扭头回屋了。
录取通知书放在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大姐说我去杀猪给小妹出学费,二姐说我每天再多做两个小时,攒也攒给小妹生活费,父亲母亲低着头不说话,莫芝想大姐和二姐并不知道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要杀多少头猪加多少小时的班才能赚出来。可是莫芝打定主意,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出去闯荡。
没有告诉任何人,仅留下一句话,我走了,我会养活我自己的,莫芝拿着攒了4年的189元,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和录取通知书,徒步走往位于46里路外的火车站。
大姐对不起,二姐对不起,我无法忍受这个女子弯腰劳作的时候,男子还在旁边辱骂的地方,转身离开,是我的选择,不能带你们一起走,我很无奈。
莫芝离开的第n天,大姐继续在棚户里烧水烫猪杀猪,二姐在尘埃飞扬的车间里低头挑选着棉花,大姐二姐已经被这种生活所奴役。而莫芝的父母,继续在地里干活,只是抬起头望望天的时候,露出无奈又欣慰一笑。
直到很久以后,莫芝才明白,这种义无反顾的离开,是一种对原生家庭的逃离,是潜意识在驱动。
离开,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