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很小的时候,就被它的主人给拿到街上兜售去了。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天空晴朗,一缕微风自由自的在天空中漂荡,吹在人的脸上柔柔的,暖暖的让人很是舒服。
豆豆的主人是这条街上的老生意人,眼光毒辣,别看他平时一副松松垮垮,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旦有猎物进入他的眼界,很少走丢。于是,别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狗鼻子”,后来多数人都叫他“鼻子”。
“鼻子”的摊位在这条街上已有好多年了,现在已经成了这条小街的标志物。这天下午,“鼻子”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慵懒地抽着他钟爱的中南海,一个又一个烟圈从他嘴里漂出,引起不少人扭头观看。而他满不在乎,好像看不到似的,依然那么悠然自得。
“鼻子”的摊位,其实就是两个狗笼子,里面放着几只可爱的白色小狗,用他的话说:“这些都是纯种的比熊犬,长得可爱,不爱掉毛,最适合在家里养了……”至于这些小狗是不是纯种的比熊犬,也只有他心里清楚。
这时,从不远处走过一对情侣,男孩子一米八几,女孩子的个头也有一米七。“鼻子”用余光漂了一下,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蹍了几下。随后用他慵懒无比的声音说到:“纯种比熊犬,可遇不可求啊!……”
女孩子挽着男孩的胳膊,不知在说些什么,发出“咯咯”地笑声。当他们听到叫卖声时,不由往这边看了一眼。“哇,这小狗好漂亮啊!真可爱!”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男孩的手,就往摊位走去。
“鼻子”睁开他稍带睡意的双眼,不由被眼前这一对俊男美女所迷住,口中不由说了一句:“好一对俊男靓女啊,不错不错。”也许是女孩子听到了摊主的话脸色羞红,步子不由慢了一些,男孩看着女孩子的样子也是不由一笑,眼中充满爱意。
女孩子还是走到了摊主前,蹲下身来开始与笼子里面的小狗打起招呼。豆豆在笼子里,看到有人走过来,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欢实起来,不断在里面打着转转,并做出可爱的动作。它的可爱表情一下子吸引了女孩子的目光。
“鼻子”也不说话,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女孩子与豆豆在那里玩耍。不一会儿,他把笼子打开,顺手把豆豆抱了出来,动作很是轻柔,完全看不出这么一个糙汉子还有如此动作,不仅让人大跌眼镜。
“看来你俩有缘啊!”他把豆豆递给女孩子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言语,只是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
女孩子对豆豆爱不释手,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真可爱,哈哈哈……,浩宇,你看它多可爱啊!……”
男孩子笑了笑,径直走到“鼻子”面前,轻声问到:“老板,这只小狗多少钱?”
“鼻子”也笑了笑:“看的出,你的妻子很喜欢,她们有缘啊!我这条小狗可是纯种比熊犬,你看它身上没有一点杂毛,白的跟雪一样。……这种狗的价格,你可以从网上查查,很少能下1300。”
这时,他紧盯着男孩子的眼睛,怕男孩子消失似的。他见男孩子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说道:“小伙子,这样吧,相逢即是缘。这个价格毕竟是网上的价格,你们如果真的喜欢,就给个诚意价,只要价格合适,可以立马拿走。”
男孩子犹豫了一下,怯生生说:“500,怎么样?”他转头,看了一眼女朋友。只见她还在那里和小狗玩的很开心,好像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大兄弟啊,这个价格肯定不行。我的可是纯种货,不信你可以找个懂行的看看。我这人从不骗人,我在这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样吧,我看你们是真心喜欢,你又是个痛快人。咱们一口价,800。我再送你们个笼子和一袋狗粮。要是成,咱们自当交个朋友,以后有事儿跟哥说。……”
男孩子再一次往女孩子方向看客一眼,顺手拿出钱包:“老板,这狗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得保证退啊!”
“这个你放心,没有任何问题。”
男孩子从钱包里拿出钱来,简单数了一下,递了过来:“老板,你数数够不够?”
“错不了,哈哈……一会儿我把它的笼子和狗粮给你。”“鼻子”一边说着,一边数着接过来的钱。
这时,女孩子看到了男孩子的动作,她只是把豆豆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冲着男孩子甜蜜的笑了笑。
“以后它可就是你们的了,一定要好好待它。你们是真有缘啊!哈哈……这种狗,你们喂养时得注意……”
“鼻子”把养狗的注意事项,说了一下,显得很是专业。
最后不忘说到:“我这里有各种狗粮,以后需要可以随时过来拿。价格比店里便宜。”
男孩子接过笼子和狗粮,说了句:“哦。”就带着女孩子离开了。
太阳的余辉洒满大地,把他俩的身影也拉的很长很长。
“好一对俊男靓女啊!”“鼻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豆豆安静地趴在女孩子的怀里,偷偷地冒出头来,往“鼻子”方向看了一眼。“鼻子”这时已经坐到他那破旧的椅子上,开始烟雾缭绕起来。这一眼,也许就是豆豆对鼻子的最后一眼。
男孩子叫浩宇,女孩子叫歆涵。他们认识在一辆公交车上,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到底是谁追的谁,已经很难说的清楚。他们在认识一个月后,就开始正式交往。在交往不到两个月,就住在了一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能和相爱的人住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他们在交往的三个多月里,走遍这个城市的山山水水,许多景点都出现过他们的身影。男的高大英俊,稍有些书生气;女的长发飘飘,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再配上她天使的面容,真是一个美女子。在别人眼里,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羡慕的一对。
豆豆陪着他们,来到新的住处。头开始的几天,它还是不太适应,晚上会发出怯生生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孤独。在一个星期后,它慢慢地适应了这里。
清晨,主人会牵着它去遛弯。在上班之前,主人会把它的饮食准备的妥妥当当。下班后,豆豆多数会在女主人的怀里度过。有时,浩宇会笑骂到:“我连一只狗都不如,我真想变成豆豆。”逗得女孩子哈哈一笑:“那你变啊!你要是变了,我也会把你天天抱到怀了。”“那我可变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打闹起来。这时豆豆也会参加到战斗中去,不时地“汪汪……”叫上几声,表示对女主人的忠诚。
从此以后,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地方也都留下了豆豆足迹,跟随着主人四处游玩,说不出的惬意。
主人上班后,豆豆会自己待在屋子里,不愁吃喝。实在闲的无聊了,也会撕扯主人的衣服,有时会叼着一块抹布,在屋子里玩上一个上午。玩累了,自己就会跑到自己小房子里睡上一觉。
听到屋子外面有脚步时,它也会叫上两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等主人快回来时,它就在门口等待。它能够听出主人的脚步声,只要主人一开门,它就会就会猛扑过去,很是欢快。
女孩子一天的劳累,在看到豆豆那一刻,仿佛也放松了好多。
周末的时光,因为豆豆的存在是家里更多了一些欢声笑语。每一次出门,他们的出现,都会引来路人羡慕的目光。
是在羡慕男生的英俊?是在羡慕女生的美艳?还是在羡慕豆豆的可爱?也许,这些原因都是吧。
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风景。
迎来盛夏,送走晚秋。冬天悄然而至,豆豆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庭,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豆豆陪着主人去打雪仗,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很难分的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豆豆。豆豆疯狂地在雪地飞奔,虽然有一些吃力,但是乐此不疲。
男女主人在打闹完后,就安静的看着豆豆玩耍。
他们立在风雪中,不知不觉已白了头。男孩子想轻轻地拍拍女孩子的头发,好让雪花从头发掉下,女孩子不让,说是我想和你一起白头。说完,便把带有雪花的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美好的时光,幸福的时刻,就这样无时不刻的上演着。
在临近年关之际,男孩子得到了调往他乡的命令,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不想失去。所以,他把这件事告诉她。女孩子没有说话,心中只是有些难过,因为她舍不得。在经过十几分钟尴尬后,她表示尊重他的选择。男孩子把女孩子拉入自己的怀了,紧紧的抱着。
这一夜,他们……
过年了,彼此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女孩子回去后,家里提亲的队伍已经拍成行,谁都想得到这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女孩子的家人也希望她能够嫁的近一些,毕竟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再说,想在大城市定居可不是那么容易。女孩子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不想违背父命,可是又舍不得那个男孩子。于是,她把她谈恋爱,同居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父母。
结果,引来了家人的极大反对。母亲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女孩子在孤独无助的时候,给男孩打了电话,表达着相思之苦,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浩宇,我想回去了,我想你。”
“哦,那我也早点回去。”
没有过初五,女孩子就编了个谎话,逃回了城市。
豆豆自己在屋自己待了好多天,听到主人回来,高兴地在屋子不停地又是叫又是跳。女孩子开门看到豆豆后,就赶紧把它抱到怀了,亲昵一番。
当天下午,男孩子也回来了。他们的一切又回归正常。
上班的第一天,男孩子在单位接到通知,他的位置另有他人,让他理解。也就是说,他的位置,让别人顶替了。公司来了新的大领导,否定了原来的决定,安插了自己的亲信。
男孩子失落极了,于是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由于心情郁闷,当晚喝的酊酩大醉。为了安心喝酒,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女孩子看到了下班点,男孩子也没有回来,就很是着急。后来,在给他其他朋友打电话时,才得知他已喝醉。被朋友送回来时,已是凌晨。看着躺在床上一身酒气的男友,她有说不出的心疼。于是她帮他清理身上的脏污,脱下落有酒渍的衣服,帮他擦拭身体。一切收拾妥当后,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日子照常地过着,女孩子因为家里不时的电话而苦闷,男孩子因为工作的不顺而压抑。
女孩子想着回去,毕竟想要在大城市成家立业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她舍不得把父母留在老家。男孩子想留在大城市,就是再难也要拼一把,毕竟还很年轻。
女孩子想早日成家安定下来,不想再这样漂了,家里的电话让她烦躁不安;男孩子认为结婚还早,需要给他一些时间,他想做出一番事业。
他们的理念不同,又在情绪的低落期。所以,彼此的不快不期而遇,争吵也在所难免。
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想让步。其实,大家心里都很痛苦。
就这样,吵吵闹闹了多半年,大家心里都累了。他们不再争吵,更多的是冷战。男孩子的工作经过多半年努力,刚刚有些起色,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女孩子的关心也少了些。其实,也不是男孩子不关心女孩子,他害怕接触时间一长,又要争吵,他害怕了。女孩子这多半年,没有怎么回家,倒是家里的电话更勤了,每一次接完电话后,她都会疲倦不堪。一个人抱着豆豆发呆,豆豆也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只是安静地爬在主人的怀里。
女孩子感觉到了孤独,她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心情沮丧到了顶点。在一个星期后,她主动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如果浩宇同意现在结婚,我就留下来。如果他还想拖几年的话,我就回去。……”
在一个天气不错的周末,他们出去遛弯,这样的午后散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一起了,所以大家兴致很高,豆豆也显的很兴奋。“歆涵,要不今晚咱们在外面吃吧。”“哦”女孩子回答道。
在吃饭的间隙,她把她想法跟男孩子说了出来,她想得到他的答复。可是,男孩子这一刻犹豫了,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还没有想好:“涵涵,我希望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两年时间。两年后,不论混的好与不好,我肯定娶你。怎么样?涵涵。”女孩子尴尬的笑了笑:“我的岁数不小了,我等不起。算了,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了,吃饭。”“对,吃饭。”
一个月后,女孩子母亲的心脏病犯了,家里人希望她回去。这时,男孩子在外地出差,根本赶不回来。女孩子自己一人,拖着行李,回到了家里。看着躺在病床上母亲,她流下了眼泪,心里很疼很疼。这时的她多么希望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好在她的母亲抢救及时,顺利度过了危险期。不过,她的妈妈再三要求她的女儿能够回来,不希望分别代表着永别。
女孩子犹豫了,看着母亲憔悴的身形,乞求的目光,她妥协了。
她回到了城市,回去是为了回来。等到男孩子出差回来,她给他下达了最后的通牒。“要么结婚,要么分手。因为我等不起。”男孩子再次犹豫了,他的犹豫彻底伤了女孩子的心。
因为他们为此事,争吵冷战过太多次,即使再好的感情,也经受不住如此的折磨。虽然他们依然彼此深爱着对方。
女孩子收拾着东西,男孩子有一些手足无措,但并没有阻拦。
“照顾好豆豆。”女孩子拉着他拉杆箱,摔门而出。
这时,男孩子想泄了气皮球,一下子瘫在了床上,眼泪不知不觉间已布满双眼。他想抽烟,他想喝酒。
豆豆,被吓得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不敢出来。
半个月后,他们没有联系。其实,他们都在等着对方的电话,可是谁也没有妥协,看似温柔的背后就是倔强。
男孩子又要出差,他没有时间照顾豆豆,所以他想把豆豆送人。于是,他把豆豆抱在一个纸箱子里,放到了小区的广场上,希望好心人收留。
这时的豆豆白色的毛发已经不在那么干净,甚至有些脏兮兮。别人看了一眼就是满脸嫌弃。
男主人走了,只剩下了豆豆一个。
一个多月后,他们通了一次电话,谁也没有说服谁,于是女孩子说了句:“浩宇,那我们分手吧。”在等了一分钟后,对方没有任何声响,于是女孩子伤心的挂断了电话。
男孩子把所有的悲痛化为动力,努力工作,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只是偶尔会想起豆豆,是否找到了好人家。
豆豆,就这样成了一直流浪狗。它身材娇小,满身脏污,在小区里都是擦着墙边走。它看人时已不在满眼自信,而是畏惧,它害怕挨打。
一个寒冷的清晨,豆豆没有找到吃的。它想去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找找看。于是,它从草丛钻出来,走在了马路上。这时,只听一声急刹声,豆豆甚至没有叫出声来,就已命丧九泉。开车的司机,见四周黑漆漆一片,又没有行人,就赶紧加油门跑了。
豆豆的尸体,不知道被多少车压过,等天大亮的时候,尸体成为一张铺在地上的皮。
环卫工人,看到这一幕,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把它的尸体扔到了自己的垃圾车里。他踩着自己的三轮车走了,同时也带走了豆豆的尸体。
男孩子出差回来的时候,已是豆豆出事的半个月后。他在小区四周转了一圈,想要找到豆豆的身影,可惜他再也找不到了,如同他们的爱情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