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假装还在渥太华
为了对得起我的钱包,我还是把那碗海鲜饭吃完了,然后也把我那杯酒喝完了,我们在床上就呆了两个多小时,其实两个多小时真的很短,现在也就十点,不过我想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下半场了,而我也得回家准备明早的课了,另外,我有在思考今晚找她出来吃饭,时机是不是选得不是太好,怎么有点不欢而散的感觉呢。
在一楼拿回余钱后,我们就走出了涟漪床吧餐厅,站在大门口外的马路边,我对她说:“咱们打车回家吧,我先送你回去。”
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不!”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不?”
“其实我没喝够,”她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我今晚想醉,雨果,咱们去江南西那边,你就当陪我吧。”
“好。”
我没有考虑过任何东西就说了好,我本来想着回家备课的事情也被我抛诸脑后了,其实,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不”,她一有什么事情找到我,我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替她解决,或者她一想起我想要找我吃饭聊天,我都是把我自己原来的时间表改掉或者原来约好的事情推却掉,难道她就没发现过,我一直都是这么绅士地对待她吗。
珠江的北边是市中心,这个夜晚我们在珠江的南边,江南西可以算得上是珠江南边最繁华的地方了,那里是夜宵小吃的天堂,也是购物和娱乐的天堂,我听说最近一两年,江南西很多大街小巷里面的房屋第一层都被用来开店了,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就是租了某一座房屋的第一楼来卖糕点和蛋挞,很快就买车买房了,要知道,在广州城,买车买房可是数百万人民币级别的大事情,如果一个大学普通毕业生每月工资一万元人民币,要在广州买到房子,即便是在不吃不喝物价不涨的情况下,都需要30年左右吧。我和佟颖在床吧门口打了车,花了20分钟就来到了江南西,下出租车后我们没有走宽阔的大马路和繁华的购物商场,她带着我走进了一片居民楼里面,我知道她肯定是在找酒吧,但我也是才发现,原来江南西这么多老住宅的第一层都已经成为了清吧、桌游吧或者真正的酒吧。
在居民楼里面七转八拐后,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我看到我们面前那家店的招牌写着“1Q74吧”,起这样的一个名字,我想这应该是一家用来聊天的清吧。我们推开1Q74的玻璃门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离门最近的吧台,吧台那里有5张椅子吧,然后在我的正前方向里面,我则看到有几张沙发围绕着一个木制的矮桌子摆着,沙发旁边有一部CD机和两个音响,这部CD机正在播放着一首我听不懂的歌曲,就像一个男声低沉而又缓慢地在喃喃自语,我猜这首大概是西班牙歌曲吧。在CD机的对面,也就是另一边沙发的后面,放着一个书架,我走近一看,全是一些散文集和画报集,在这个书架的最底那一层,堆满了唱片碟,这堆唱片的封面要不是陈旧灰暗的景色和老艺术家,就是单纯一种乐器的图片。
这家清吧的格局很小,能同时招呼的人不多,那么消费又应该不低了,同时,我相信那些书和那些唱片,这家店的主人都未曾搞明白过他们内容和意义。由于我和佟颖是这个夜晚的第一波客人,我们就自自然然地走到最里头沙发那里,我们在最长最大最舒服的一张沙发那里坐下了,这时,一个女服务员就立刻走了过来把菜单给了我们。
我伸手接过菜单,然后打开来一看,发现这家清吧提供的鸡尾酒挺有意思啊,因为我看到很多名字都是原创的,而且是没有英文翻译对照的,比如“新年快乐”、“桃花运”、“夏天的诱惑”之类的,根本就不是正宗的西洋鸡尾酒,当我还在想着要哪一杯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佟颖就已经说她要一杯“Tomorrow(明天)”, 那好吧,我便说我要一杯“桃花运”。
“明天会有桃花运?呵呵,”她看着我笑说,“雨果你挺会想啊,你很渴望桃花运?”
我也笑着答道:“是啊,为何不呢?哈哈!”
我们之间重新有一定啊笑声,有了一丝愉快的感觉,起码现在的气氛要比刚刚在床吧轻松。
她接着说:“雨果,你知道吗,Tomorrow后劲很大,一口气把它喝完的人为的就是第二天醒来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想这样,明早一起来烦恼全没了,呵呵。”
我随即说道:“有那么神奇吗?我不信。”
“不知道呢,待会试一下呗,你也可以尝尝。”
我有点好奇她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些地方,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喜欢过度解读鸡尾酒,她也喜欢那种坐在装饰有格调的地方喝着鸡尾酒,这就是传说中的文青逼格爆棚吗,但是她应该不是一个文青,只是,一旦一个女生认定了、并喜欢上了某种生活习惯,她就很难自己把自己抽离开来,正如她习惯了那个男人带领的这种生活,直到今日,她也抽离不出来,反而是想把这种生活过程介绍给我。
其实,好像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我们总是觉得自己活着的生活是最正确的,包括我在内,也很容易对别人进行了判断,我所嗤之以鼻的,正是别人喜欢的,我并没有权利干预别人,因为我自己也不喜欢被别人干预。
这整个夜晚,我发现自己居然思考了很多道理,不能算是都想明白了,但是想着想着,头脑就有点乱了,还不如认真喝点酒,是吧。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客人,酒很快就调好了,女服务员端了过来给我们,我看见我那杯“桃花运”真的是桃红色的,而她的那杯Tomorrow则是蓝色的。正当我刚拿着酒杯准备想又一次和她碰杯的时候,她却一拿起酒杯就自己开始喝了,大概喝了一半吧,她就呛住了,也咳了一下,然后她就停止了,重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转过头来看着我说:
“雨果,你说他会回来找我吗?”
他会回来找我吗,这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没有一个在爱情中刚被甩了的人不会想这个问题的,而且绝大多数受伤害的人都愿意相信他或者她一定会重新回来找自己的,直到残酷而又漫长的时间把自己的内心折磨透底后,才明白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我看到她的笑容又不见了,我便把我正准备喝的那杯酒放回到桌子上,然后对着她摇了摇头。
她接着问道:“为什么我不联系他,他就不可以联系我呢?”
我个人觉得失恋最好的解药还是痛哭,再多的安慰和理性的解读都不会有任何减轻伤痛的作用,于是,我很直接地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是他要分手的,为什么他还要联系你呢?而且他有你认为的那么好吗?”
“雨果,你不懂,”她边说边重新微笑了一下,只是这个微笑很耐人寻味,貌似就是在表示我真的很不懂,“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和一般的男生不一样。”
“一般的男生?那我呢?”我再问道。
“你也是我重要的人。”她快速地回答道。
“如果他是真的会回来,他就不会离开你了,别麻痹自己了,他已经不喜欢你了。”说罢,我重新拿起我的酒杯,开始尝试这桃红色的桃花运,它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就像是果汁,几乎没有酒精的痕迹,我并非点到即止一两口就算,而是和她一样,一口气喝了半杯。
这时的她,沉默了,呆呆地看着她面前那半杯Tomorrow,而又一次放下酒杯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知道她又难过起来了,她本来是想向我倾诉的,但我却没有说任何积极安慰她的话,而是赤裸裸地把我的观点说了出来,我知道,她应该不想再和我说下去了,起码,她不会再主动谈起有关他的事情了。
我们之间的沉默维持了大概有十五分钟,然后,她突然转过头轻声地对我说:“雨果,你帮我去买包烟吧,万宝路的爆珠系列。”
“什么?”我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以及我觉得我自己是听错了。
她用同样的音量复述刚才的话:“雨果,帮我买包万宝路的爆珠。”
在确认我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我愣住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心目中最在乎、最念念不忘的女人居然会吸烟,足足过了好几秒之后,我才想到要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吸烟的?”
她又一次露出那耐人寻味的微笑,然后反问我道:“难道你23年来从来没有吸过烟吗?”
我再摇了摇头。
她继续说道:“我也不是常抽,也没有瘾。”
我边点了点头边说了句:“那行,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我就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往前走,快步地走出了这家清吧,在清吧的门口,我看见马路的对面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于是我趁没车经过的时候跑过了马路,走进便利店后我在收款台那里问那个收银员有无万宝路爆珠,收银员告诉我要20元,我递给她钱后拿了烟,便赶紧走出便利店,跑回对面马路,重新走进那家1Q74清吧。当我再一次回到这个清吧的时候,我看见她离开了原来我们坐着的沙发,然后趴在吧台那里好像是睡着了,我们的两杯酒就放在她手臂的旁边。作为一个喝酒很差劲的人,我还这么清醒,我估计她是累了,应该不至于真的半杯Tomorrow就醉了吧。
似乎,有的时候,醉还是不醉,往往取决于心理的主观能动性,如果没有任何事情触动你去醉,或许你喝一百杯酒都没事。
我放慢了原来匆忙的脚步,改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到她身边,然后继续慢慢地坐上吧台的椅子,她似乎是感觉到我回来了,便立刻从趴着的状态坐直了起来看着我,我看见她的脸有点发红,眼睛也有点发红,但是她一见到我便努力恢复精神地说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我边把那盒烟放在吧台上边答道:“是啊,为你服务嘛。”
她点了点头,伸手拿过烟,接着利索地拆开烟盒的包装,从里面抽出了其中的一根,然后,她
看着一直在吧台里面忙着的调酒师说:“帅哥,你有火吗,借我一下呗。”
“行。”说罢,调酒师弯低身子,从吧台下面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打火机,他站起来后便向前倾着身子,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另一只手在打火机旁边护着,非常主动和娴熟地点燃了那根已经叼在佟颖嘴唇的烟,我在旁边可以清晰地火在烟的另一头瞬间燃起来了,然后整根烟迅速地在往后缩短,星火烧过后剩下的枯萎烟丝则在空气中颤抖欲坠,几秒钟之后,她从嘴里把这第一口烟雾吐出来了。
“雨果,你知道吗?”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不过这回,烟雾是从她鼻子里面喷出来的,然后她轻微仰着头接着说,“其实,今晚是我这一个月来最开心的一个夜晚,和你面对面聊天真的很放松很舒服。”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她又转过头看着我继续说:“你就像我的知己,和闺蜜。”
说罢,她自己呵呵地笑了,而我也不知道该给她什么反应,只好跟着她笑了起来。
原来,她已经把我归为了知己那一类,那她应该没有机会再一次喜欢我了,心里面想到这点,我有点难过,然后,我把我面前那酒杯里面剩余的“桃花运”一口气喝光了。
明天会有桃花运,是我自己送给我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这时,我突然对着刚刚给佟颖点烟的调酒师说“帅哥,有啤酒吗,给我一瓶喜力呗。”
调酒师对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后,转过身打开冰柜,拿出一瓶喜力递给我,在他想帮我打开瓶盖的时候,我快速地拿过喜力,然后便用牙齿把瓶盖咬开。这时,佟颖惊讶看着我说:“雨果,你干嘛?”
我不知道她是在惊讶我无端端要喝没有情调的啤酒,还是惊讶于我是如何用牙齿咬开瓶盖的,无论是那个惊讶,我都可以给她答案,第一,喝酒就喝纯酒,别喝扭扭捏捏混掺一堆果汁汽水的鸡尾酒,尤其在国内这些小店里面几乎没有好的和真的洋酒来兑喝;第二,用口咬开酒瓶盖我是在东北学的。不过,我是这么回答她的:“我好久没喝喜力了,你要吗?给你要一瓶。”
她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回到她的正下方,伸手拿起了她的酒杯,一口气把那剩余的半杯“Tomorrow”喝完。
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要结束了,或许是因为已经夜晚12点了,也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了,这刻,我真的有点后悔今晚约了她出来吃饭了,但我又不甘心,想着想着,我便一口气地把这瓶喜力喝完,虽然这瓶喜力是小瓶装,但是也花了我几十秒钟,当我把空瓶用力地放掷回台面后,我又对那个调酒师说:“帅哥,来,再给我一瓶!”
我知道自己的量,这小瓶装的啤酒,我可以喝个三四瓶。这回,我同样没有调酒师帮我开瓶的机会,依旧是自己把酒瓶盖咬开,然后一咬开就立刻喝了起来。
“够啦,雨果,”突然,佟颖想要把我喊停,“雨果,雨果!”
我立刻放下酒瓶,这时酒瓶里面还有大概半瓶酒吧,我看着她很不解的问道:“咋啦?我在陪你喝酒啊。”
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然后继续说:“别喝了,我现在脑袋有点晕,咱们回家吧。”
我看着她已经通红的脸庞回答道:“行,我买单吧。”
正当我想掏出钱包的时候,她伸手阻止了我,并立刻说:“不,我来付。”
我看她有点迷糊地打开自己的红色手提袋,然后在里面找了一段时间,她似乎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钱包,我便再说:“行啦,行啦,我来付吧,好吗?”
她快速的回答我:“雨果,我只是有点晕,我没醉。”
她说她没醉,但是她的手却紧紧地压着我的手臂在寻求平衡,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右手终于从手提袋里面拿出了钱包,然后她的左手也放开了我的手臂,就这样,她一手握着钱包,另一只手把两张百元钞拿出来放在了吧台上,并对着那个调酒师说:“不用找了,你很帅。”
付完钱后,她拿起了手提袋,然后尝试走下吧台的座椅,但是她并没有站稳,在她快要把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的时候,我立刻伸手用力地扶住了她,这时,我知道她真的是醉了。
“我没事,雨果。”走路都走不稳了,她却依旧在说她自己没事。
“你有事的。”我回应道。
“我都说我没事咯。”为了证明她自己没事,她便甩开了我的手,但是,她又一次差点崴脚了。
我又立刻紧紧地扶住了她的手臂,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喝醉,也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没有仪态。
“来,我送你回家。”
说罢,我另一只就紧紧搂住了她腰,我知道自己是在送一个喝醉酒的女生回家,这样的身体接触我不感觉任何的尴尬,当然,我的手掌心完全可以感觉到她腰部的妙曼。我们蹒跚地走出这家清吧,在清吧的门口我拦下了一架出租车,半拖半抱地把她推进了出租车的后座,然后我也跟住坐了进去。把右侧车门关闭后,我便对司机说:“师傅,去珠江泳场,谢啦!”
虽然已经很久没去过她家,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她住在哪里,我也很清楚记得她房间里面的每一样摆设,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摆设应该会有一定的变化吧。
司机微微抬起头,通过透后镜一边瞅了瞅我俩一边回应道:“好!”
“我不会真的是醉了吧,”佟颖一手搭在我的肩上,搂着我继续说,“呵呵,雨果,有你真好。”
我没有回话,而是顺着她的手侧过身子看着她,在这个这时候,出租车后座里面唯一的光源来自车窗外,马路两旁不断在后退的路灯,散发出的柔黄光线映照在她的脸庞,让我很清晰地看见她的嘴唇,那一刻,如果说我没有冲动要亲下去,那肯定是在说谎。
“雨果,”她又喊了一次我的名字,并完全转过身子对着我,把左手也搭在我的肩上,这时候她的脸庞已经和我的耳朵非常靠近了,然后她继续说,“雨果,去了国外,不要忘了我。”
这时,我的耳朵已经很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她一呼和一吸所产生的热空气,而同时我的鼻子也可以很亲近地嗅着她的香水味,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地接近她了,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呢,我多么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或者出租车司机永远开不到终点,但这是不可能的,我和她的故事要结束了,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已经不想当她的好朋友了。
刚刚在1Q74清吧,当我在尝试一口气喝完一瓶喜力的时候,我脑海里面霎那间有想过,等我到了国外以后,我就不再联系她了,但我相信要不联系一个人很容易,而要真的忘记一个人的曾经存在,那会是多么的困难。
出租车司机大概会以为我和她是一对情侣,我相信他肯定有通过透后镜瞅过我们几眼,不过光线这么暗,他应该也看不到什么。佟颖的双手依旧搭在我的肩膀上,而她的脸庞则已经完全偎依在我的肩膀上了,见我没有回她任何的一句话,她在我耳边又开始说道:“雨果,你怎么了?你今晚开心吗?”
我用气息也在她耳边回了一句:“我很开心。”
“你终于说话了。”
她这样在我耳边碎声说话的感觉不但挑动了我躁动的心,也让我无法抑制我那疯狂增长的心跳速率。我继续用气息、而且尽力把声音压低地说道:“你这样,让我好想亲你的。”
佟颖似乎没有听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道:“雨果,什么?”
而就在这么一会儿,我开始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发热,我的思绪也在凌乱,我用了真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的话:“我好想,亲你。”
佟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没有回答我,她的头就安静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沉默,我只知道这一刻,我真的希望,她是我的。
“要不,你今晚别回家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但这是我内心的本能,我连后果都未曾考虑过,我也不期望沉默中的她能够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