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巴拉(两个都读四声)子”,是淄博人地道的“庄户饭”,洋气点的名称是“蒸菜”,把适合的菜切细加盐和少量面粉,搅拌均匀,上锅蒸,配上蒜辣椒调料,此之谓“巴拉子”。
啥菜都能上锅蒸,我吃过的有人参菜、马扎菜、荠菜、地瓜叶、茼蒿、老豆角、榆钱、槐花、胡萝卜苗等,还有几种我也叫不上名字的野菜。
这个名字我也几十年没说了,大家都觉得名字土得要命,春天在家乡呆了两个月,有一天忽然耳中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还觉得耳目一新。都是这样的,当看到一个美女的时候,觉得她真美,当看到所有人都很美的时候,那这所有人的美便不是美了,反而追寻别具一格的“丑”了。
我们厌倦了说“蒸菜”,“巴拉子”!多么乡土,多么亲切,前面不用加“蒸”字,因为巴拉子只能是蒸的。
茼蒿,一向是我避之不及的食物,这个怪怪的味道,原是我心中巨讨厌的,今年春天,却难得的变恶为喜,原因就是:“茼蒿巴拉子”!,加上一点点面粉,加一点盐,看着满满一大盆,上笼屉,开火,水烧热后,要装不下的笼屉里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瘪下去,也就蒸二三分钟就熟了,配上提前调好的蒜、葱、辣椒料汁,浓浓的菜香因为有一点面粉还有一丢丢的粘性,醮上料汁,入口是难得的绵软和辣劲,奇怪地合二为一,吃得人欲罢不能,真是乡野美味。
我最爱的还是母亲做的老豆角巴拉子,须是夏天,须是老豆角,越老越面,越老越香,熟了以后,豆子一粒粒地分散在里面,不经意咬到一粒豆子,那个面乎,那个属于自己朦胧记忆中的味蕾,生活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直线上升,从灵魂里发出笑声,简直比拣到金子还要开心。醮料须是浓浓的蒜泥,酱油、醋、香油的混合。有些人家喜欢放麻汁,我则十分不喜麻汁,除了拌茄子做凉面用到麻汁。
有时我觉得醮料才是巴拉子的灵魂。
早年的时候,母亲还爱往菜里面放少许玉米面或豆面,味道也不错,比只加纯面粉多了几分散脆,其实早年是因为条件不好,舍不得全放白面。就象现在的煎饼价格大大高于馒头的价格,多吃粗粮有益无害。
一般情况下我喜欢吃面粉少一点的,即穠一点的,菜多一点的,还有一类就是老人们喜欢的面粉多一点菜少一点的,稍为干巴散琐一些的。
我的上篇“烙馅食”,用油煎的,可能更多的是吃的油煎的菜的香味,"巴拉子"则更注重野菜和蔬菜自身的清香,也更天然健康。一般人家选的菜都是家常的菜叶子,如胡萝卜缨子、芹菜叶、马扎菜、面条菜等。清水洗净菜叶,先加盐剎一刹,使菜瘪一点(一般不用单独加水,加水就太浓了),再撒上面粉,拌匀,让每一粒菜都粘上面粉,上笼屉去蒸,大火上汽几分钟即可。
寒日暖烟,家常烟火,揭开蒸笼,一大盘带着乡野蔬菜芳香的蒸"巴拉子"端上桌来。只需一筷子,秒回旧日时光。幸福有时是一种古老的味道,尤其是外地游子,遍寻不见,蓦然回首,只在灯火阑珊处。泪眼朦胧间,却原来是家的味道,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