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一假期，机智如我，什么出游计划都没安排。每天吃完早餐，随机选个家附近的景点遛遛娃，很是惬意。
当我看到如蚂蚁搬家般密密麻麻的西湖断桥的时候，更是庆幸自己不用疲劳奔波于景点之间。
平日里老杨属于国之大家，我们的小家几乎成了他的客栈。我常常抱怨他在家里没有主人翁精神，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
假期里，难得一家人都在，我每天清晨早起，做一顿自以为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早餐，过过久不做饭的手瘾。
饭菜俱好，朝卧房里喊一嗓子，“开饭啦~”。然后老杨和小杨同志就像摁了开关一样，立马开始忙活着穿衣、洗漱，准备迎接这爱心满满的早餐——虽然老杨每次都带着批判的态度品鉴。
围坐在桌旁，一家人不似平日里赶去上班那般匆匆敷衍，而是不急不慢地享受进餐时光。伴随清晨透过玻璃，射进餐厅的一束阳光，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
这种看似平常的细节，却是我的深爱。人对生活的热爱，并不总在那些轰轰烈烈的场景里，反而是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让热爱不再抽象，有了切实的落脚点，变得真实可触。
但曾经，为了能够这样一家人围坐一起吃早饭，我和老杨，着实做了很长时间的斗争。
02
他常常赖在床上打王者，而不起。为此，我经常大发雷霆。开始，他自知理亏，所以我发火的时候，倒也一副乖乖虎的模样，顺着我的毛捋，“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就好，马上结束了……”
当一个人忙活了一早晨，把热气腾腾的饭菜堆满桌的时候，是急切地想要与人分享的。看着温热的食物，在状态最好的时候被家人吃进肚子里，做饭人才会满意于自己的劳动得到应有的尊重。就像考了100分的小孩，总是在把成绩拿回家，与父母分享的那一刻，才是最幸福的。
但是，如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桌饭菜，从热热闹闹到一点点变冷，就像自己亲手塑造的小生命，昙花一现地死去一样，内心的焦虑和怒火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所以，我总是等得十分不耐烦，一遍一遍朝老杨狮子吼。
再好脾气的人，被催命一样的吼，总也有忍不住的那一刻。于是，终于有一次，老杨向我发出了世纪大拷问，“我就不明白了，饭菜好了，你们吃就行。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一起呢？”
被问的当下，我竟无言以对。但是，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恍惚，感到似曾相识。
它让我想起，多年前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放假回家，难得睡个懒觉。可饭还没好呢，老爸却早早起了床，有节奏地敲我和姐的房门。非到我们起床，不肯罢休。等饭做好，老妈就直接冲进房间，用尖锐的嗓音把我从被窝揪出来，“起床吃饭了！”
我也曾朝他们大吼，“你们先吃不行吗？干嘛一定要叫我，我不吃不行吗？”
“不行！”
现在，老杨的世纪大拷问简直跟当初的我，如出一辙。
曾经我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现在却被人又拿来问自己。于是抱着对自己负责任的态度，我决定好好找找答案。
为什么我不能安静地坐下来，和我的儿子一起，慢慢享受这顿早餐？为什么不惜搞得气氛尴尬又紧张，一定要大动肝火地朝老杨发顿脾气？
是我为了他的身体考虑，必须准时吃饭？显然不是。是我觉得饭菜凉了，口味欠佳，辜负了自己的辛劳？好像也不贴切。
03
当又一次，我们一家人围坐桌前，热气腾腾吃着饭。老杨惯例开始批判我的手艺，这个菜咸了；那个酱油明显多了颜色太深；粥里加点糖才好喝的时候，我突然电闪雷鸣般地被一个答案击中。
我之所以要求他跟我们一起吃饭，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评价着饭菜口味，我立马针锋相对反驳回去；他觉得好吃的，夹几筷子给儿子说“啊——，大嘴巴吃肉肉”；饭桌上你来我往，聊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饭菜一点点被消灭，谈话却越来越炙烈……
对，就是这一刻，让我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生机勃勃的生活，感受到一个小家庭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感受到久不在家的老公，回家团聚的温暖气息。
对，我就是贪婪这种气息，所以当眼看得不到的时候，会大为光火，一遍遍用愤怒的狮吼功强迫他必须起来。
而其实狮吼的背后，真正想说的是，“老公，我就是想你！陪！我！一！起！吃！饭！”
就像我难得假期回了家，爸妈就再也不想两个人默默地吃饭，而是迫切地希望跟女儿一起，热热闹闹地进餐，聊些看似无聊，却很有味道的话题。这样才是一家人，这样才有家的味道。
04
年岁渐长，经常会冷不丁地发现自己身上，出现父母当年的影子。
心下不禁感慨，我也并不比父母高明多少。
曾经觉得他们的婚姻吵吵闹闹，不够温馨；曾经觉得他们对子女过于严肃，不够亲切；曾经老爸起床气严重，只要他在睡觉，全家人就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他，而挨一顿狂轰乱炸的怒吼。曾经心里暗暗决心，要过跟他们不一样的人生。
可如今，自己也成了家。那些被我嫌弃的细碎，或多或少都会在自己身上重演，但感受却跟年少时全然不同。
你来我往吵吵闹闹的婚姻，有气息更有生机。当年自己求而不得的一些问题，在成长的路上，竟然也毫不费力地迎刃而解。
05
家，是生命开始的地方。家，是让人成长的地方。
人的一生都在回家的路上。
在同一屋檐下，生火、做饭，用食物凝聚家庭，慰藉家人。平淡无奇的锅碗瓢盆里，盛满了中国式的婚姻，更折射出中国式的伦理。人们成长、相爱、别离、团聚。
家常美味，也是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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