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天气有点凉，有几片还没有黄透的落叶打着旋落了下来。此时的清风府，格外安静。
雨涵着一身蓝衣，腰带系得紧紧的，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肢，头发高高地梳起，绾成男子那般的发髻。她面色严肃，手里拿着那把红柄佩剑。
对面，是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男子，他身材不高，皮肤偏黑，眼神很沉稳，手里也拿着一把剑。
“阿贵哥，你出招吧！”雨涵说道。
“还是姑娘先出招吧！”阿贵面色不改，看着雨涵说道。
“行，我就成全你的绅士风度。”雨涵边说着，手里的剑忙不迭地向阿贵刺了过去，剑花飞舞，快碰到人的时候，她却转身收回了剑锋，绕到了阿贵的身后。她想出其不意，打乱对方的阵脚。
阿贵并没有移动分毫，丝毫未乱，静静地看着雨涵刺了过来。等雨涵绕到了身后，想要出其不意的时候，阿贵的身体快速地弯下，躲避掉了自以为是的“偷袭”。
雨涵趁着形势，并没有更改战术，而是依旧追上来一剑，可没想到阿贵像是开了后眼一般，飞速地躲避，并且迅速地与雨涵拉大了距离，此时他们二人的站位互相更换。
阿贵依旧不动，雨涵又调转方向追了过来，等到她走近出剑的时候，阿贵才自卫地举起剑，抵挡着雨涵步步紧逼的剑法。雨涵处于攻势，阿贵处于守势，这样僵持了二十来分钟。
雨涵有点疲了，她能够感觉到阿贵没有真正出招，只不过在应付着她的进攻罢了。突然之间，她感到有些气恼，这是不是让着我，瞧不起我的意思？
雨涵再次发狠地进攻，这一次她用尽了力气，想要逼着阿贵出手。刀尖眼看马上就要碰到阿贵的胸口，速度比任何一次都快。
可是这一次，阿贵又躲开了。
时间……就在雨涵一次次进攻，阿贵一次次防守中过去了近两个时辰。雨涵已经握剑不稳，快要到达体能的极限了，因为她一直在用很大的力气进攻，可是阿贵依然是一副沉稳不惊的模样。
“不打了，不打了，阿贵哥，我甘拜下风。”雨涵心知肚明阿贵的好意，加上现在的体力不支，只好认输了。
“不不不，雨涵姑娘的剑术不错，我一直没有打败你。”阿贵一脸平静地对雨涵说。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防守，从没有对我进攻过。阿贵哥，我明白的。”雨涵爽朗地对阿贵笑着，表示自己对这个结论心服口服。
眼前的这一切，朱星云都看在了眼里。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个小丫头知道天高地厚，让她明白自己可能连一个家仆都打不过，从此认真刻苦练功，不总是想着那些小聪明。
雨涵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她自然明白阿贵是在谦让着她，不想挫伤她的面子，“阿贵哥，雨涵甘拜下风，请受我一拜。”
……
夏冬接到消息：今晚戌时到达上次的碰头地点。无疑，这是神武堂发给他的。
太阳落山之后，夏冬便到达了树林。黑暗里，几乎看不到嶙峋的怪树，倒是有点点的光亮在飞舞，那是秋初时节没有匿迹的萤火虫。
此时夜色还没有黑透，夏冬又吹响了那声暗语。
不过是倏忽间，一个黑影便降落在他的面前。还是上次的男子，他依旧戴着黑色的面具。
“又是你？不知如何称呼？”夏冬对男子说。
“老鬼。”男子冷冷地回复。
“这次叫我来，是不是有任务了？”夏冬问。
“没错，你需要执行一个长期的任务。”
“你请说。”夏冬听着这模糊的声音，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潜伏进赤羽营，假装自己又想通了，要回到组织。不过，你要等机会，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找你。”这次男子的声音虽然模糊，却字字清晰。
夏冬听到面具男子这么说，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即使他后悔离开，可是现在灰溜溜回去他是接受不了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与赤羽营没有深仇大恨，相反他们对他有恩，现在自己要做奸细，这怎么行？
“一定要这样吗？神武堂能不能换一个人？”夏冬不甘心，忍不住问。
“怎么，我们刚刚达成的条件，你这么快就要反悔了？你不想保护你的青儿了吗，还轮不到你来讨价还价吧？”男子一副不容商量的挖苦语气。
“好，遵命。”夏冬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
“他们就快要找你了，你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如常。如果你反悔自己的承诺，我们的交易可就被毁了。”男子最后一次提醒着夏冬，随即又消失在几乎完全黯淡无光的黑夜里。
……
最近皇上的病又加重了。
嘉兴皇帝已经接近古稀之年，却反而回到了孩童时的天真任性，不仅依旧手握大权，而且未立太子。魏公公一直在帮助皇帝寻找长生不老之法，嘉兴皇帝对此十分信服，痴迷至极。
皇帝一直吃着那些长生不老药，前几年他确实感到容光焕发，体力大增，仿佛又回到了青壮年时期。魏公公和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称赞皇帝的年轻体健，而皇上自己也对丹药的效果十分满意，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有了根深蒂固的依赖心理。
不过近两年，丹药似乎不再有以前的功效了，嘉兴皇帝恐惧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快速衰老，体力、精力、记忆力，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可挽回地衰竭。他到底还是老了，所谓的长生不老只是神话罢了。
不过，这个嘉兴皇帝真乃史上的奇人，他始终不曾放弃过努力和探寻，依旧在搜寻各种法子，请来各种道士高人。魏公公因此而牢牢把控住了皇帝，朝中的很多大臣也纷纷献礼。
只是，天命不可违，人的生命终究有气数耗尽的一日。
嘉兴皇帝此时正是处于夕阳西下的阶段，不管他承认不承认。
皇帝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早朝了，所有的奏章都被搁浅，朝中的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知所措。已经有不少人悄悄地给魏公公送礼，求他指点一二，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该立储了？哪个皇子的机会更大一些？他们急切地想知道自己要投奔的阵营。
甚至有一些人，在暗示魏公公，询问他一些国家大事的解决方案。这些人可能是更聪明的一类人，他们认为：魏公公就是他们今后的主子。
魏公公全部缄口不言，只是说：皇帝在休养，过几日便会痊愈，但是他把礼物一一收下了。
皇上病重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十七皇子朱星云那里。尽管与父皇并不亲近，多年来一直被忽略冷落，但是那毕竟是亲生父亲。朱星云的记忆里，依然记得儿时父皇慈爱的模样。
这日，他进宫来看望正在病重的父皇。
进入乾清宫里的寝室，推开门，朱星云便看见了魏公公。魏公公刚才便听到了通报声，此时闻到推门的声音，他向门口望去，正好与朱星云四目相对。
朱星云并不理会魏公公，他着急地走向父皇的床榻。
“十七皇子您真是个孝子，只是皇上此时还没有醒来，需要安静休养，您看几眼便回吧！”魏公公故作恭顺地说道。
“有劳魏公公照顾父皇了。本皇子关心父皇，不仅是伦理，也是亲情所致，魏公公放心，我不会影响到父皇。倒是魏公公你，既然父皇病重，就请全心全意照料，不要再操心太多其他事情。”朱星云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父皇，一眼未曾看魏公公。
嘉兴皇帝躺在龙榻上，盖着纹绣着金黄龙身的被子，看上去还算安详。但是，他尽管在躺着，脸上的皱纹依旧很明显，发丝几乎全部变成了白雪的颜色，面色焦黄而瘦骨嶙峋。皇帝已经进食很少了，平时都靠丹药吊着精神和性命。
朱星云看到父皇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内心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哀。
从乾清宫出来，朱星云瞧了一眼魏公公的侧影，父皇垂垂老矣，重病在身，可是魏公公却正值盛年，野心勃勃，手段狠辣。他的心猛地收紧了。
走在皇宫里，朱星云心中担忧着父皇，对于天下即将面临的局势也忧心忡忡，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十七皇子？奴婢拜见十七皇子。”一个声音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
朱星云抬头看去，是一个老嬷嬷，面色和善，有点面熟的感觉，“哦，起身吧，不必多礼。”他微笑地回应。
“十七皇子应该是不认识我了吧？”老嬷嬷又说道。
“你是？”朱星云仔细地看了看老嬷嬷，一时当真是想不起来。
“我是当年菀贵妃身边的绿萼啊，记得当时你还是个小孩子。后来菀贵妃……后来，我就换了主子，未曾再见过十七皇子。”老嬷嬷说道。
听到这里，朱星云想起来了，童年的时候，母亲身边是有一个贴身丫鬟叫做绿萼。不过，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了，他都快不记得了。
“十七皇子，菀贵妃，哦，菀夫人她好不好？”绿萼嬷嬷问。
“母亲她，最近病了。”朱星云垂下了眼睑。
“病了？严重吗？”绿萼嬷嬷听上去很焦急。
“一直昏迷不醒，没有意识。”朱星云觉得对这个嬷嬷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于是把母亲的情况简单告与了她。
绿萼嬷嬷面色忧郁，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她才说道：
“十七皇子，如果菀夫人有生命危险，你就去明启山寻一个叫做无问的道人，他会帮助你。”
朱星云十分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绿萼嬷嬷，她的样子很真诚。但是这些消息，他一点也不知道，母亲也没有告诉过他。
“我本应该一生服侍夫人，只可惜造化弄人。今日我所说的话，十七皇子不要告知其他人。相信我。”
绿萼嬷嬷说完，便作揖告辞，“十七皇子，宫里人多口杂，我们不要多停留，你记住我的话。”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