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人的定义里赋予农村许许多多的安宁与腐朽,但在少年时期的所见所闻,却极其无奈地印证了这些标签。
依赖大地完成四季轮回的村里人,在二十一世纪初依旧远离所谓现代性与工业文明。夏天整田逐渐长大的西瓜往往引来路人和村人的关注,随手摘一个偷偷带走司空见惯。长辈们常常在田里搭上一个小木板床,笼上蚊帐,夜里派一个人去守西瓜,这个任务落在了闲闲的身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不幸和悲哀都落在了跟我有关的人的身上,也许是因为闲闲没有所谓的态度使得老天对她格外残忍。当我听到爸爸报警的时候,我和姐姐还是很迷糊。强暴是个什么概念许多年后我们才逐渐清晰。邻村的离婚男喝醉了酒,趁黑爬上了搭起的小木床......
曾在知乎里看过一篇文章,年幼时遭遇性侵犯对其后来的人生有极其恶劣的影响,其中一点,便是存在着使他变得放浪形骸的可能性。闲闲日后的所作所为更让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活着便需要格外勇敢,格外无所谓。
我已经忘记了闲闲是如何度过这段时期的,只记得那个男子判了好些年,他自己不满十岁的漂亮女儿也下落不明了。
我无意将农村所有恶劣的事情汇聚到一起来掩饰它本身的美好,在我的观念里,无论是哪方土地,哪个事物,撇开人的存在,它们都可以美好得无以言表。我怀疑的,是人性深处挥之不去的自私与邪恶因子。
二十多岁的闲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许是出于私心,妈妈建议给她说媒到安徽老家。对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安份人,也有稳定的工作,唯一的缺点是身高不足1.7m。那时候外公外婆也还在世,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他乡受到的种种委屈,顶着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帮忙搭桥牵线。于是闲闲为人妻,为人母。
妈妈的日子并没有因此好过起来。
断断续续传来的消息里,闲闲又离家出走了,又偷婆婆的东西了……傻人有傻福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对的,她不用做一点儿家务,更别提出门打工。闲闲不傻,但她也不是正常的人。
每每听闻她的消息,无论好坏,爸爸必定醉酒大闹。那时候他嘴里的谩骂和准确的拳头,给妈妈脆弱的精神和虚弱的身体重重打击,让我相信他对妈妈是有恨意的。每当这时我和姐姐看着因愤怒和恐惧纠缠在一起的父母,只有哇哇大哭。但是哭泣没有用,无数次的情景再现已经深刻证明了这点。可是妈妈,我那弱不禁风的妈妈,她总是冲出爸爸的魔掌抱住我们,拉起我们向外跑去,她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却只会说是她对不起我们,没能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个好爸爸。
我没有因此不相信爱情和婚姻,更别说责怪妈妈。有时候我会用消极的因果轮回来看待现实的挫折与伤痛,那样即使再无能为力我充满愧疚与难过的小心脏便会好受一点。
但童年也不永远充满着噩梦,在逐渐长大的大多数放假的日子里,父母和平相处的时光也终于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