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永远都不会忘记和Y认识的那个晚上。
当时的她还是校内网一个小小的红人,经常把国外一些自觉不错的艺术作品放到相册里,顺带介绍一下艺术家,供众人参考学习;也偶尔写写晦涩的诗,当做无聊大学生活的调剂。
那天晚上,她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想到超市已经关门,憋闷发了一条状态:i need a more cigarette.不一会儿有了好多回复,其中有一个人是她从不认识的头像,一个戴着口罩做着奇怪动作的男生。那个头像留言:女孩子,少抽点烟。
彼时的她浑身都是刺,心想哪来的无聊多嘴的陌生人,于是毫不客气的回击回去,就这样一来一往,加了qq,留了电话。Y就这样闯进了她的世界。
当时的L正处于失恋后的苦闷阶段,上一段乌托邦式的感情让她难受不已,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把自己的尊严和理智找回来。她把这些通通告诉了Y,可是Y很强硬的说:我想对你好,想照顾你。她没多想就答应了,那时候的她并不把恋爱当做一件严肃的事,只觉得这个男孩子让她感动,让她可以无所顾忌的聊天说话。
分隔两地,Y就那样一天24小时的通过手机陪着她,不管任何时候,哪怕半夜做了噩梦,她发短信给Y:阳阳。没有一次落空,很快就会收到回信:宝宝,我在。
他们一直打着电话,一天可以打七八个小时,除了上课和睡觉,几乎一直连着电话,有时候没话说就沉默,但也不挂电话,只要她继续开口说话,另一头从不落空。有一次画图的时候,L因为水撒在了画布上失声尖叫,手忙脚乱的处理时也不顾Y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询问,直到处理完毕,她才悠悠的把尖叫的原因告诉了Y,当时Y长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那会儿我就心想,要是你怎么的了,我就养你一辈子。
L一直到很多年过去,才知道这样一颗心在这世间是多么难能可贵。
当时的她并不觉得自己非常爱,但是满心感动,于是买了机票飞去了西安,去了Y所读大学所在的城市,本来想好好的走走看看,可是Y的占有欲让他俩基本上在宾馆里就没怎么出来。年轻的肉体,除了纠缠就是纠缠,L其实并不沉迷,但依恋那种缠绕的感觉,她在床第之间对Y完全放开,就像坠入无底的深渊,这份危险,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可是Y对她来说,还是缺乏吸引力,按L的话说,就是不懂她的精神世界,两个人同样的兴趣爱好似乎只有羽毛球,连看的电影都是两个世界,她觉得这个男孩子特别俗,特别没追求,心里总是觉得不满意。Y对此事看得很开,还开导L说:没关系呀,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以后也可以慢慢发现相同的兴趣。L却觉得艺术刻在骨子里,俗也是。就好像她最爱在酒吧找灵感,Y却一直反对她独自去酒吧玩,只考虑到她的安全。越反对,越叛逆的要去,于是常常争吵。
在现在看来,当时自以为成熟的L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后来L遇上了H,一个口灿莲花的演说家,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爱情了,于是忙不迭的要跟Y分手,马上投奔H的怀抱。Y气到打碎了拳头,从西安赶到重庆要挽回,甚至要去和H一决高下,L只是淡淡的说:那你先揍我。那一刻Y就好像失去所有的力气一般,他知道自己输了,知道自己抱着她如何再用力都没有用了。他绝望的离开了重庆,L当时只觉得轻松。
但现在想来,万箭穿心。
和H的恋情并不如想象般美好,两个太自我的人在一起相互扎得难受,就好比有一个夜晚,H来L所在的城市看她,但两个人发生了争执之后L躲到客厅里,气得胃疼,但H并不为所动的睡了,L习惯性的打了电话给Y,Y一开始听到啜泣声一直问:宝宝你怎么了?你胃疼了吗?你跟我说呀。L一言不发只是哭,那一刻她后悔了,后悔伤害了这个男孩,后悔自己在他来重庆的时候是那样的绝情。Y后来也不说话了,就一直陪着她,听她哭,那个时候,是凌晨2点多,她哭累了,跟他道了晚安,在第二天就和H分手了。
Y在L和H恋爱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过联系L,偶尔L和他诉苦,他也平静的听着,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的暴怒和咆哮。他就那样安静的等着,等到L和H分开了。
老天给了L两次机会,在与H分开半年之后,Y再一次和她在一起了,但蠢笨如她不懂珍惜,依然觉得矛盾还是矛盾,俗还是俗,自命不凡的她总嫌弃着L的品味,也一心要出国留学,逃离这里的俗世,这次没有其他人的介入,在一起四个月又分开了,这次的Y也平静了,他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后来再偶尔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直到后来L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L大学毕业之后本打算出国,却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不得不留在了国内,逃离那个不如意的大学之后,她也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一般的决绝。可是分开了两年多,L的形象反而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起来。
有一天上微博,看到有人说,如果男朋友在玩游戏被女朋友打扰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多人都说,能够回应女朋友的就是真爱了吧。她突然想起Y的室友曾经跟她吐槽说:你们家Y真的很过分,每次魔兽争霸的时候只要你qq喊他,他立马退游戏陪你说话,我们被他害死无数次了。当时的她,心里就好像通了一个洞,原来已经错过真爱了啊。
她通过迂回转折的方式,要到了Y的号码,拿到的时候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拨。直到有一天晚上在一个公园抽烟散步,深秋的萧索顺着落叶砸在她面前,她鼓起勇气拨了那个号码,Y接起电话说:“喂?你好”,L说不出话,Y又继续喂喂了两声,L以为Y会挂掉电话,因为这个陌生的号码或许只是一通拨错的电话,可是下一秒,她听到了“宝宝,是你吗?”,那一刻她泪流满面,忍着哭腔笑着说:“好久不见。”。
L一直觉得,在那一段时间,她才真正经历了失恋。
后来的Y,强硬的加了L的新qq,常常会在半夜给L打电话,应酬喝醉了,就打电话给L说,想她,特别想,L常常一边在半夜陪他说话的时候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掉,会跟Y道歉,抱歉自己曾经给他那样的伤害,Y说:“我没怪过你,从来都没有,你让我说原谅,何来的原谅,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去责怪。”,“L,你知道吗,我跟你分开三年了都没找女朋友,我现在连打飞机想的都是你。”,L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总是在跟他电话的时候泪流不止。可是第二天酒醒了,Y就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陌生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L常常莫名其妙。于是她问原因,L说:“我们不可能了,阳阳已经死了。”。L气急,她一边很想再和Y在一起一边恼着他这样的态度,坚决不主动联系,偶尔半夜接电话,听到Y的碎碎念,还是止不住的掉泪,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
有一天傍晚,Y给L打电话:“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和你好像,也喜欢打羽毛球。”,L一边流眼泪一边笑着说:“那么恭喜你了啊,终于找到一个啦。”。挂了电话,看到Y的空间里发了一张那个姑娘的照片,眉宇之间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她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天崩地裂,那是她自有记忆以来,最撕心裂肺的一场大哭,甚至连自己感到惊讶自己会这样的嚎啕大哭。
过了一阵,Y又给她打电话说和那个姑娘分手了:“我觉得我忘不了你。”,他又说:“你五一来看我吧,我给你买机票。”,L马上买了机票,她心想,这次她会珍惜。只是老天没有再给他机会,Y的假期被指定出差加班,她甚至觉得Y似乎是故意去出差的。过了几天Y给她电话,她说:“五一过了我还是可以去看你的,我的时间是可以随意安排的,我去珠海看你好不好?”,Y却给了她当头一棒:“我觉得我们不见面或许是对的,我不想让你见到现在的我了,我不是曾经的我了,我真的好怕看见你失望的眼神……”,“我不会失望的,你还是你,无论你变得世俗还是麻木,你的心没有变过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来,你来了我不会见你的!”。L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憋住一样无法呼吸,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再说些什么,挂了电话,Y的信息发了过来:我知道我们见面会发生什么,我们会做爱,会拥抱,会复合,但是我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与你分开。
这一次他们很久都没有联系,再联系的时候,Y说他和之前的那个姑娘在一起了,L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她除了祝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那个女孩子,看得出来也是真心喜欢Y,她躲在qq空间把他们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知道自己去珠海是可以把这个男人抢回来的,可是她没有勇气去伤害那样一个爱他的姑娘。
又过了许久,在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忘记的时候,她又接到了Y的半夜来点,Y当时在菲律宾出差,给她打的越洋电话,Y说:“你知道吗,我今年十一要结婚了。”,L一时语塞,想了想恋爱的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Y继续说:“我想见你,我不想结婚了,我们找个小房子,像以前一样的,你给我做好吃的我把东西全部吃完,然后我们相拥在一起看电影,去大理,大理好不好?我们去洱海边租一个小屋子,在里面待上一周,答应我好不好。”,Y语无伦次的话让L的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的流,她用手捂住了那些自私的话,咽下了那些肯定的答复,纠结了很久,然后唱起了歌:“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唱着唱着,Y也跟着唱了起来,两个人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唱完了这首歌。L知道这是他们俩最后的一次通话了:“要对她好,祝你幸福。”,狠心的挂了电话。
L心想:“都走到了这一步,我怎么能让他万劫不复。”
Y如期结婚了,似乎很低调,qq空间没有放结婚照,只有两个人去海滩的脚丫子,偶尔发一张他老婆的照片,似乎是很幸福的。
结婚之后,Y再也没给L打过电话,L因此感到高兴:我没爱错人。Y只会在L的空间点赞,似乎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一样,只要L发了自己的心情或照片,他都会点赞。L看到他点赞,也感到心安。除此之外再无他。
L后来也找了几任男友,都无疾而终,大概是因为L心里有别人,所以总觉得男友不好,又或者是缘分不到。Y曾经对L说过:“我希望你心里有一个我的位置,我也不要求只有我一个,有我就好了。”,他大概不会知道,对于L来说,心里最柔软的位置早就被他占到不剩一丝缝隙了。
后来的L,不允许任何一个男友叫她“老婆”,也没有再允许别的人背着自己,更没有一个可以在床笫灵魂交欢的人。其实她早就爱这个人爱进了骨子里,只是当年幼稚如她,没有发现。
特别想Y的时候,走在街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钻进眼睛里,恍惚间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看见他在不远处挥手微笑,L想着想着,也不觉得心里的洞有那么疼了。
她现在习惯了思念Y,自已一个人默默的思念,遥祝他喜乐平安。即使一个人在寒冬里,回想起自己曾经被那样一颗温柔的心宠爱,以后也不会觉得冷了吧。
如果思念是一种病,那么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