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年5月下旬,参加完王铮老师中阶培训以后,对格式塔的“释梦”有了一些粗浅的认识,开始尝试着用。
8月中旬,一度情绪特别低落,有一天晚上很应景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大概在晚饭时分,路灯刚亮起来,单位的人都坐一辆大巴去旅游了,我不知为什么没有跟着去,街道上空空荡荡剩下我一个人,就想回家去看看妈妈。
来到一栋破败的筒子楼前,上到二楼,门开着,我意识到这就是我妈家。
门虚掩着,推开以后看到过道里堆满捡来的废纸箱,右手边屋子里我妈一个人坐在床边在洗脚,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苍老。见我进来笑着打招呼,问吃饭没有。
梦中我很绝望,嚎啕大哭:“妈妈,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二)
梦醒以后心里感觉很堵。
然后我坐起来,试着让自己再回到梦中的环境、氛围,去感受,重复,放大。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慢慢,很多久远的记忆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出来。
其中一个场景是我刚离婚的时候,刚在出租房里安顿下来,当时是晚上,孩子六岁,我看着身边睡熟的孩子,自言自语“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另一个场景是跟前任女友分手,我喝得大醉,背对着她吐,她哭着摇晃我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体验伴随着这些场景的情绪,有追悔、留恋、孤独、羞耻、遗憾,我在想,如果你能早点改变认知,如果让你重新做出选择,一切都会截然不同——可惜你回不去了!
另外还有一种情绪,指向很清楚。现实中我妈妈脑梗刚恢复,又查出老年痴呆,身体、记忆力衰退都很严重。面对妈妈的老和病,有一种人生无法掌控产生的焦虑,对衰老、死亡和丧失的恐惧,对所谓命运的怀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试着跟自己的情绪共处,不评判,不抗拒,不预设,不分析,只是观察情绪的变化,带给身体的感受。
慢慢胸口堵的感受消退了,虽然还有虚弱感,但内心逐渐充盈,这时一个陌生的词语浮现出来——“向死而生”,内心忽然感觉被碰触了一下。
查阅资料,知道了这是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其存在论名著《存在与时间》里面提出的概念,并最终对人如何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给出了一个终极答案: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向死而生”。
是让我珍惜当下吗?是让我学会站在死这个终点去做出选择吗?是让我去探寻重生或轮回等等更玄的东西吗?可是这些思考并没有带来太多感悟。
(三)
9月份的时候,我向李少成老师问起“向死而生”这个问题。李老师告诉我,人最大的悲哀,是用过去的创伤,囚禁了对未来的想象。
然后打了一个比喻,说他去张家口考察青少年领袖训练基地时,赞叹当地环境幽静,风景秀丽。一位同行的朋友说,李老师您这么喜欢这里,干脆在这儿住下来吧?在城市里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要忍受雾霾、污染。李老师笑着回答,如果没有城市里的忙碌和喧闹,我怎么能欣赏到山林的安逸和静美?
当时李老师这段话给了我很大启发。是啊,生和死本来就是一体的。假如没有死亡,我怎么去体验生的感受呢?假如没有挫折和烦恼,我怎么能体验到成功的快乐呢?假如没有痛苦的感受?我幸福的感受又从何而来呢?
(四)
11月9日,参加期待以久的王铮老师格式塔高阶培训,当天布置的一项作业是记住自己的梦。第二天上课,大家轮流开始说梦,王铮老师进行了精准的点评。
我只说了昨晚梦中一个片断:梦中我化身为一个武功高超的大侠,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朋友,一边飞檐走壁,一边谈笑风生,奇怪的是,梦中我的感受是第一人称,视角却是旁观者,就像在看电影。
王铮老师说,很明显,你的自我在经历整合,在你的梦里,无论是大侠,还是那个普通人、或是那个旁观者,都是你的自我。
三天课程结束之后,给到我的感受是震撼和惊艳。下课后往家走,一直沉浸在这种感受里。走到民心广场附近,抬头看到夕阳余晖穿过绽黄的银杏树,此情此景好像做梦梦到过,似曾相识。忽然对“人生如梦”有了一种崭新的感悟,怦然心动,泪水横着流淌出来。(看来王铮老师说得没错,幸福的眼泪是从眼睛外侧流出来的)
这些感悟当时特别清晰,只是很难用语言去描述。我试着记录下来:
——我是造梦师,梦中的山河大地、天使恶魔、芸芸众生都是自我,梦中的喜怒哀乐、悲伤恐怖,都是我的投射。
——在我梦醒之后的现实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看到的车水马龙、夕阳树影、各色人物都是自我,我所有的喜怒哀乐、悲伤恐怖,都是自我的投射。因为我们每个人内心投射不同,所以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世界不同。
——梦是现实世界的完形,梦包含着现实层面被抑制的自我。梦中所有的影像、情绪、感受,都是试图在用梦的语言告诉我整合的路径,只要我能接纳和看到它们。
——现实世界是生命的完形,在生命历程中,无论是美好的、阳光的、欢乐的、幸福的,或是丑陋的、阴暗的、痛苦的、不幸的,所有的遇见,都是在试图告诉我生命的真相,只要我能接纳和看到它们。
——真正去爱自己。我就是他人,我就是万物,我就是宇宙。当我爱自己的时候,就是在爱他人和这个世界。同样,当我爱着他人和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在爱着自己。我与万物本来就是一体的。
——每一个接触都是遇见,每一个遇见都是当下,每一个当下都是由接触迸发的惊艳之美。就像阳明先生说的“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世间一切都因我而存在,而这存在本身就是宇宙的奇迹!
(五)
内心安定下来,渐渐有了更多尝试的渴望。我觉得我可以试着接纳那些让我不舒服的感受,试着在自己的情绪之间“穿针引线”,以及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穿针引线”,试着让节奏慢下来,像个婴孩,没有评判、充满好奇地去接触这个世界,试着不去掩饰、诚实地去表达自己。
当天晚上,我和爱人包饺子,包完以后我爱人数了数,说好像不太多。我说,没事,我吃十个就够了。她立刻愤怒了,喊:“我讨厌你这么说”。我很惊愕。
她接着喊:“可怜兮兮的,好像谁虐待你一样!”
白天流泪的感受还在,我回过神来,温和地看着她,问,你听到我这么说,是什么感受?她说:“不知道,就是很生气,我不想看你这样,吃个破饭还这么憋屈。”
我说:“我听到你说饺子不太够,觉得你忙了半天可能还没做够,也许会有挫败感,就顺口这样说了,我表达的是担心。”
我又说:“我听到你表达的是:我不想让你受委屈,是这样吗?虽然你这么大声音,但是我感受到的是关爱,谢谢你,老婆。”
我看到她扭过头,眼里有泪在闪。其实我眼里也有泪在闪,心里暖暖的。
每一个当下,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让它成为一朵花。
感恩王铮老师,感恩一路走来遇见的贵人。
谨以这些文字记录王铮老师格式塔高阶培训中的点滴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