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是怕死的。
十九年,不长,也不短。生活中的挫折,失败,难堪和委屈从来都不少,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死。从来没想过。
只有一次人性崩溃的时候,就是在得知高考成绩后的那几天,就算是现在,我都没有走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没有想过真的要去死。
因为我一直都承认的,我怕死。
就像应譞说的,对于死,她放不开。
我也是。
所以,不止一次,我也像史铁生那样一连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问题。当然,还有生。再当然,史铁生不知道此时有一个如花的女子正寻着他的思绪思考着他一生都在思考的问题。生前,生后,他都不知道。
我真的怕死。
只是,这个尘世上的事不能因为怕就阻止它的发生。就像不能因为怕打雷就阻止天空的云层不碰撞一样。任何人都不能因为怕死而阻止死神的降临。
我实在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史先生也用他的一生诠释着“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每个人都在这么诠释。
我也确实不知道我的节日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也许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我就在某个街口被某辆大卡车撞死;或者突发奇疾、心跳骤停而死;或者在某条道上被建筑工地上掉下的砖块砸死;或者溺水而死;或者掉崖而死;或者惹怒别人被殴而死;或者被对面小孩扔过来的香蕉皮打死;或者被雷电劈死;或者被火山喷死;或者就在某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火灾、水灾、旱灾、或是雪灾中,我就再也醒不来了…
以上种种,虽然只是假设性的偶然,但,如果信命,一切偶然都是命中注定。
我从来不希望这种命会降临到我身上,不,每个人身上,我发誓。
但是,每天都有新闻报道,每天都有黄金三十分,每天都会有几伤,几死。我不能肯定我会不会是某天电视报道中的一员?——应该不会,我的死影响力没那么大。
但是如果我命真如此,有一天我突然死去……
后续该是怎样呢?
其实,后续是怎样,那不是我关心的事,我也关心不了。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谁离了谁地球都照转,谁少了谁生活都照过,人都一样活。 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去死,当然我也不允许。也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去等死,这也是我不乐见的。(如果我还能允许和看见的话)
只是,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能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再做你们的女儿。我将要去轮回我的命运。也许在某年后的某个山头,会爬出一个抱着玩具的孩子,那就是我。你们会和她一见如故。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我所有的亲们能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再在你们的聚餐上蹦蹦跳跳。你们无需议论我,也不要替我惋惜,这就是我的命。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们能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和你们一同笑看尘世、把酒高歌。那些交心的,牵心的,拉扯着内心过往的回忆片段,我会将它带入天堂。如果我能去那个地方的话。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我的他,我最最深爱的他能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千万不要肝肠寸断,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如花的女子,你一定要幸福。 你要知道,不管我陪在你身边多久,想做到的,也就是要你幸福。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我曾经有意无意伤害过的人能原谅我,原谅我的得罪、冒犯和不理解。我并不觉得我有亏欠过你们什么,当然,你们更没有欠我。我相信死神一定会化解所有的恩怨,不管怎样,一个大活人不会跟一个死鬼计较什么,好吧,我们两不相欠。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所有的陌生人能原谅我,原谅我与你们错失的每一个擦肩。即使我也很想给你们每一个人都起一个温暖的名字。我祝福你们,愿你们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我希望所有看过此文的人能够记住我,不用太久,回想一下我曾经的一个笑靥就行。不要觉得害怕,我知道,很多人是会害怕死灵魂的,如我。 但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不会站在某个漆黑的角落跳出来吓你们,或者在你们内心最害怕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脑海,绝不会,因为你们是尘世最可爱的人。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在一片懒懒的阳光下,就像这张信纸…
其实,每个人都在这个尘世忙着生,忙着死,谁会管我这一茬破事啊。
我是人间惆怅客。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就随便找个坑,把我埋了吧。
——以上。写于十九岁那一年。
常常觉得以前的文笔虽然生硬幼稚,但都真诚率真。每次读来总会被当初的自己感动。也许,这就是写作的意义吧,记住过往,留住曾经。
近日重看韩剧《对不起我爱你》,也确实被生死震撼到了。病痛来得太快,爱情和亲情又来得太迟。
我还是一如当初地害怕着呀。
若非身居要职,关系厉害;若非名媛显贵,笑傲一方;若非行业翘楚,造诣惊人;若非死得伟大,造福他人……平凡人的死能掀起什么涟漪呢?死则死矣。
又几载春秋过去,我才恍然,原来重要的根本就不是死,而是活着呀。
活着的时候,明白万物皆有命数,海枯石烂,草敝花凋,终逃不过。
活着的时候,努力将一颗灵魂活得清澈,恬静,纯粹,高贵。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
活着的时候,静静去品读“就像这韭菜,一茬一茬的生,又一茬一茬的长,这大概就叫做生生不息吧”
——草木逢春又绿了,春来年还会再来。而我也有了孩子,孩子会再生孩子…
活着的时候,大声的朗诵“人死了,让别人洒下真实的眼泪,数一数,那是人生价值的珍珠。”
——自己的某些举动也曾涤荡过他人一时混沌的心扉,润泽过他人暂时枯竭的心灵。这样的人生才算没有白白活过。
所以我说啊,只有活着时创造的价值才能让我们无惧死亡。
也就是那一句——也不知是谁说得那么好的那一句——“所有面向死亡的修行,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而死后不过一具臭皮囊。
这样想来,也不觉怕了。事实上又怎能真的不怕呢。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就随便找个坑,把我埋了吧。
——以上,写于二十四岁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