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梦,是一扇通向神秘世界的大门。”南柯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哲学系大四的学生南柯在自己的公寓里奋笔疾书,他刚刚睡醒,一个奇怪的梦给他带来了灵感,他需要马上记录脑海里还尚存的画面和自己的感受。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南柯对弗洛伊德心理学和梦境的兴趣浓厚,才导致了自己能够清楚的记住这稍纵即逝的美妙体验。
南柯曾告诉过他的一个朋友,最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好不在于梦境里面的经历,而在于醒来的那一刻,突然发现自己像从另一个时空穿回到自己生活的时空,然后短暂的几秒钟之后,就像喝了孟婆汤一样,把那个世界的奇幻经历全部忘记了。他想知道,人能不能将自己做梦的全部过程还原,并且为梦境建立数据库?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如果人能看到自己每一个梦的清晰再现,就像看电影一样,会有什么发现?
南柯爱上了做梦。
为此,他的女友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见到醒着的他了。
南柯着魔似得“醉生梦死”,准确的说,南柯天天睡大觉,至少在他的女友西米看来是这样的。
西米在餐厅对着她的好友乐乐抱怨:南柯最近越来越不爱搭理她了,有一次她剪掉了自己的满头秀发,南柯也只是问:“想吃点什么?”然后就一个人发呆了半个小时。
“他除了长的是个人外,我都觉得我在和一个没有眼睛的怪物在谈恋爱,每次吃饭他的目光几乎不会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三秒钟。如果我和金鱼一样只有7秒中的记忆,我真想在他看到我之后马上忘记他,我受不了如此的不在乎。”
乐乐问她:“那你为什么四年了还风雨无阻的陪在她身边呢?想让你让位的人可如过江之鲫啊……”
西米眯起眼睛回忆起过去,幽幽地回了一句:“他说我是天使,天使的使命没有完成,怎么能离开呢?”
乐乐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没有再说话。作为西米大学时期唯一的朋友,无论是西米在受到不同情敌排挤的时候,还是西米表演拿奖的时候,还是西米独自难受的时候,乐乐都在她的身边。西米说:“南柯喜欢做梦,就让他做梦吧,我在现实世界里等着他,万一他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时候看不到熟人不习惯。”“你喜欢等,那我陪你等吧,但希望不会等太久。”乐乐心里说。
西米是一个艺术系的大提琴手,人如其名,古典与现代的结合,中西合璧的经典……她是中法混血儿,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法国人,音乐天赋遗传自她的母亲。可惜天妒英才,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西米除了一半法国血统外,就是一个地道的中国小姐,嗯,她还有很多情敌和追求者。
校园爱情的一个魔咒是“毕业等于失恋”,才华横溢的西米会有这样的顾虑。当初和哲学系第一大才子南柯“一吻定情”后,西米四面树敌,从大一到大四的学姐学妹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在风口浪尖起舞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但南柯选择西米的理由只是:你像一个安静的天使。
西米为了扮演“安静的天使”角色,几乎四年来都保持着淑女应有的风范,谦虚有礼,温柔大度,不大声喧哗,不哈哈大笑,不穿平底鞋,不熬夜,不吃油炸食品,不应酬……淘汰了一批又一批的竞争者,艺术的外衣给了她五光十色的保护色,她是一颗明星,“南哲西艺”是完美组合。
其实,在西米追南柯之前,南柯已经知道了这个可爱的姑娘。
那是第一次见面,迎新会上的大提琴手吸引了南柯的目光,西米自己都不知道,南柯曾经目不转睛地欣赏了她演奏《天鹅》的全过程。
“my angel。”南柯喃喃自语。
而南柯是“一辩成名”。
大一哲学系的南柯击败三年卫冕“最佳辩手”苏之易,轰动校园,荣登“第一才子”称号,“南哲西艺”也成了学校招生的活招牌。
在爱情面前,情感充沛的艺术家总是比严肃木讷的哲学家勇敢。
在最佳辩手南柯的手举起来的那一刻,台下的西米因为过于激动而跑上了辩论赛的舞台拥吻了南柯。
才子佳人的故事,开始的时候,需要一方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开始了以后,需要双方有信仰坚持到最后。
在易学里,人名也是一大学问,南柯爱上做梦怕也是由来已久的。再看看这个西米,就像偶尔也酸酸文采的南柯说的那样:最美的时光是落日的余晖映衬着你的脸庞,你看着远方,我看着你。
“南西配”怕是不长久。乐乐心里画了一条线,这个线头的截止日期,是在大四毕业晚会那天:我们都要有一个华丽的谢幕。
南柯推迟了毕业。
“你出来一下,我想和你谈谈。”
西米有点疲倦地打着电话,乐乐在旁边把玩着自己的机车钥匙。
学校食堂二楼,这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
西米说这个角度看学校是最美的,尤其是日出与日落的一段时间里,学校的内湖会随着阳光变化着颜色,湖面的波光就像跳跃的音符。每到这个时刻,西米总要唱上几句,南柯此刻会忘记脑海里飞速行驶的邮轮,快速奔跑的发条,一行又一行的数字符号,层出不穷的专业词汇,六七种扭转在一起的语言……
南柯跳上最后一个阶梯,径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透过镂空的窗,西米在翻看菜谱,乐乐也在看菜谱,两人对坐着。推开门的那一刻,南柯轻声的说了一句“哦,乐乐也在。”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才子,还早,我们菜还没有上呢。”乐乐嘴里满是戏谑。
西米使了个眼色,给南柯挪出一个位置。
“你推迟毕业了,怎么不跟我商量?”西米语带责怪,但不大声,也不看着南柯说,自己接过服务员上的茶水给南柯的杯子慢慢的倒了满满一杯。她在等南柯的解释。
南柯突然很兴奋:“嗯,我想再过一年毕业,现在还有些问题没有想清楚。”
乐乐插嘴道:“那西米呢,怎么办?”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她可以先毕业吧。”南柯不太确定的看了看西米。
乐乐一口喝完了自己叫的啤酒,然后说了一句“我有事情先走了”,扬长而去。
好,只剩两个人了。不是黄昏,景色是黑白的。
“我要去法国了。”
“……”南柯喝了一口茶,有点苦。
“什么时候?"南柯又喝了一口茶,很苦。
“我推迟到了毕业晚会那天晚上……”西米望着南柯欲言又止。
“不能……白天走吗,太辛苦了。”南柯想留西米,话到嘴边却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西米会离开他。
西米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她带着通知书在等一个答案,如果南柯说让她留下来,她会马上撕掉通知书的,她会的。可是南柯竟然连她去法国的原因都不问。
“法国是你妈妈的国家,是你另一个家,回家看看也好。”南柯很想问为什么去法国,但想想她母亲是法国人,她想去法国也不意外,看完了再回来也可以的,自己不能要求西米为自己的自私留下来。
然而,西米的爸爸已经决定定居法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