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晚上迷迷糊糊的起来上厕所。
半磕着眼睛摸到厕所解决完事后,刚沾上床就听到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声音不大,胖子也没在意。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节,盖住头,挡住声音,就继续睡了起来。慢慢的,拍击声大了起来,接连不断,像是有什么人正在着急的拍击他们的窗子。
胖子被吵得睡不着,猛地从床上起来,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寻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他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这扰人清静。
然后,他看见。
小宇站在窗外,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窗户。看见他看过来,还冲他笑。
胖子顿时脾气就来了,骂道:“你有病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没骂完,一束光就照了过来,正好照在胖子的脸上。胖子被晃的眼睛疼, 赶紧拿枕头挡住光线,才看见鹏子正举着手机,往他这边照,迷迷糊糊地还在问“胖子,大晚上你跟谁说话呢?”
被鹏子这一打断,胖子再转头才发现小宇已经没在窗外。胖子憋着着气,瞪了一眼鹏子说:“没事了,快睡吧!”
鹏子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关了手机,继续睡。
没有了声响,胖子很快睡着了。只是,后半夜总感觉有一股冷风夹杂着难闻腥臭味朝着自己的脸上吹。醒来的时候,他还有些犯恶心。
后来,有一晚,发生了怪事。
那天,大家都陆续去睡觉后,只剩下了小宇还醒着在玩游戏。
大概三点左右,想着明天还有一节专业课,小宇也准备睡了。
这时,窗子边传来一阵声音。小宇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黑漆漆的一片,连对面宿舍楼的大概轮廓都有些看不清。
想着或许是风太大了,又瞧见窗子没关,就走过去想着顺手把窗子关上。
窗台上有一盆茉莉花,不知道是谁养的养的,他们第一次来时就摆在这了。大家觉得不碍事,看着也好看,也就随它去了。
小宇走到窗边,左手抓住玻璃窗留下空隙那面的边沿,拉到一边,刚拉到一半,突然拉不动了,又拉了几次,还是没什么反应。发觉是卡住了之后,他把窗子往回推了一段,才看见有一颗石头正好卡在凹槽里。他有些奇怪,今早上自己关窗还没发现有石头的。
小宇也没多想,随手把石头丢到窗外,继续关窗。
窗户快关上时,小宇把手收了回来,用右手直接推了过去。
他打了个哈欠,也没仔细看,手上用力一推,感觉已经推不动了才停下,揉了揉眼睛,转身往回走。
还没迈开一步,小宇忽然猛地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他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像是一只手握住在他的手腕上,触感有些黏糊,就轻轻的搭握着,也没有用力,却冷的吓人。
他小心翼翼的回头,余光瞄到他手腕上那只陌生的手,心咯噔一下。
那只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活跃蠕动,光线太暗,他没看清,但却可以感受到那东西是像是蛆虫一类的虫子,甚至在这格外安静的环境下他还听见那些虫子在那只手的皮肉中欢悦钻动的声音,小宇心里涌上一股生理厌恶和恐惧。
他大声喊叫,却发现宿舍内安静的诡异,没有一个人醒来,就像他们全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而此时他的身后传来的窗子被慢慢推开的声音,小宇一下慌了,拼命向前跑,希望可以挣脱那只手,那只手却突然用力握紧,仿佛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小宇回头用另一只手去扳开束缚他的东西,一边高声呼救,却无济于事。
窗户打开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在一点点切割他的理智。
忽然,开窗户的声音没有了。
小宇颤抖着抬头沿着抓住他的手看去,余光看到窗子已经被打开了大半,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体。
细密的防盗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扯开,鲜红的液体正顺着撕裂的的口子向下淌着,流到玻璃窗的金属凹槽内,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他不敢出声,颤抖着身子听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他不敢抬头,因为他感觉到的头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爬进来了就在他的头顶上方。
忽然,又一只手慢慢搭放在他的脖子上。他闭上眼,哭喊着奋力做最后挣脱,意外的是,他居然挣脱了。
来不及高兴,他跌跌撞撞的打开寝室门,下意思的回头想看一眼那东西追过来了没有。
这一回头,他看见……
第二天,早起的胖子发现寝室的门是开着的,四下看了眼才发现小宇已经不再宿舍了。他有些奇怪,小宇居然起这么早,要知道他平时可是最晚起床的,每次大家为了等他基本都是踩点到教室的。
倒是窗外的茉莉闭合着花苞,像是含羞默默的娇俏少女,格外惹人喜欢。
胖子走过去逗弄了一下,一旁洗漱的肖城也凑了过去,不经意的问了句:“昨天还开的好好的,今天怎么不开了?”
“可能今天只是晚点开而已。”胖子随意答了句,就走开了。
他没发现,身后的茉莉花正在慢慢的展开花瓣,花苞里暗红的怪异液体从洁白的花瓣上滴落,沁入到土壤中。
三人刚走出寝室就听到有路过的人说对面楼有人跳楼了,平时走的路也被拉上了警戒线,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围在四周。胖子他们站在在外面,只看到有警察抬着尸体上车,而白布下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尸体,不知怎的让胖子莫名一阵心慌。
正低头走着路,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是要他们四个人一起去趟办公室。
这个电话,一下让胖子想到了那具白布覆盖的尸体和……一直没看到的小宇。会不会是……
想到这,他有些拿不稳手机。
到办公室的时候,胖子还有些晃不过神来。
肖城推了推他,他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班主任,还有两个警察,一个约摸四十来岁,另一个青涩的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一股强烈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未等他们开口询问,他已经脱口而出:“是不是小宇?”像是怀疑,又像是肯定。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的沉默肯定他的猜测。
狭小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年长的警察打断了沉默:“我知道你们都很难过,但有一些问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希望你们可以协助我们。”
“小宇是被人害死的吗?”鹏子问道。
“目前的证据来看,陈宇同学是自杀,但是我们从学校监控和现场情况来看觉得有些地方不太正常。你们有留意到最近陈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
经年长警察的提醒,胖子猛地想起之前晚上小宇在窗外的事情,就说了出来。
年长的警察仔细询问时间等细节问题,年轻的警察则在一旁记录。
“你说他大晚上站在窗外,就对你笑?”
“是的,我以为他喝多了想吓唬我,也就没在意。”
“那他是怎么笑的?是这样吗?”说着,从文件袋中拿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监控的照片,一张是现场的照片。没有想象中的血腥,照片里的小宇衣着干净,他的眼睛里带着巨大恐惧和绝望,用力笑着,很是诡异。
胖子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小宇和照片中的样子,顿时脸色有些惨白,不可置信地说:“笑得一模一样,但是那晚小宇笑的”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如何表述“眼神更像是贪婪!”
说完后,胖子看了眼照片,总觉得照片里的笑像是在朝着他似的,后脊背发凉。
从办公室出来后,胖子总想着那晚的小宇和那两张照片,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胖子直接就走了,也没理肖城和鹏子。
他在总觉得不能回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回去可能会——死!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跑。
他可以回家,现在就回!
胖子紧绷着神经,直到坐在回家的火车上,他才稍微放松些。
突然想起肖城和鹏子还在学校,胖子觉得还是要和他们说一下,即使理由听起来有些荒唐。
火车已经开了。
胖子看了看手机,八点,赶紧给他们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接。
第二个电话还是没接。
第三次,他换了肖城的号码打过去。
漫长的手机音乐后,还是没接。
他有些慌了,接连打了七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直到第八个电话!
音乐消失后,终于被接通了。
他松了口气,没等对方出声就大声问道:“你现在在哪?听我说今晚千万别回寝室。”
他的声音太大,车厢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但他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急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但回复他的是一阵沉默,死一样的安静。
他拿下手机,看到手机网络良好,显示还在通话中。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番挣扎后,他拿起手机试探: “喂?”声音平静,但他的手却隐约有些颤抖。
许久听不到答复,漫长的静默后,胖子刚要挂掉电话,肖城的声音传了过来:“胖子,在吗?”
“肖城?”
“是我,怎么啦?”
“你现在在哪?”
“刚和鹏子吃完饭。知道你今天因为小宇的的事很难过,不过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等肖城说完,胖子急忙打断了他:“我的事先别管,你们别回……喂?喂喂?你们千万别回寝室听到了吗?喂?”
胖子的耳朵里全是嘟嘟嘟的电话挂断声。
他着急地重拨,关机。
再拨,还是关机。
连续给两人打了十几个电话还是关机。
胖子颓然地握紧手机坐下,一旁的女生担忧的递给他一张纸巾,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哭了。
他接过擦了擦脸,现在只能给其他人打电话了。
没办法,他只好把班上认识的人电话挨个打了一遍。
或许是胖子的理由太离谱,或许他们以为是个玩笑,打了十几个电话,尽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另一边,肖城看了眼已经因为手机电量太低而自动关机结束通话的手机,问一旁的鹏子:“你手机呢?”
“不是和你说手机丢寝室了吗,刚刚吃饭还是用你手机付的钱。”
“那算了,你回去再给胖子回个电话,他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还挺着急的。”
“行”
回到宿舍后,鹏子刚解锁打开手机,想要回个电话给胖子,手机就关机了。
“奇怪?我今天早上出门还是满格的。”
“怎么,打不通吗?”看到鹏子拿着手机,肖城随口问了句。
“没,我手机也没电了,等充会电再给他打吧!”
“也行,那我先去洗个澡。”
鹏子点了点头,就给手机充电去了。
等到两人都忙完后 ,已经近九点半了。
肖城拿过手机想给胖子回个电话,才发现开不了机,手机居然一点电也没充上。
看看插头,也没松呀?
见肖城把数据线拔了又插,鹏子问:“怎么了?”
“你说怪不,我手机充了这么久居然一点电也没充上。”
“可能是数据线问题。要不你先用我的,我的手机应该充的差不多了。”说着,肖城已经去拔自己的数据线了。
一打开手机,肖城也懵了,自己的也没充上电。
“我的也没充上电。”
“这怎么回事,邪门了!”
“要不你试试我的,我试试你的。”鹏子也有些纳闷,但还是把自己的数据线递给了鹏子。
很快,他们发现两条数据线都充不了电。
肖城看了眼黑屏的手机,开口:“算了,明天再弄吧,今晚早点睡。”
鹏子有些沮丧,两人随意聊了会天,就都关灯上床了。
窗台上,茉莉还在开着,只是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巴附在花瓣上,似乎它的重量花瓣有些承受不了,还垂下一个痛苦的弧度,像有一双狠狠向下拉扯的手,要把那片洁白的花瓣拽入土壤,让它染上泥土,变的腐烂。
终于,在凌晨一点来临之际,花瓣落下来了。
最先醒来的是肖城。
剧烈的拍击声让他率先以为是胖子在敲门。
直到借着夜晚微弱的光亮,看到安静得一动不动的大门后,才否决了这一猜测。
清醒一点后,他才发现声音是窗子那边传来的。
他伸出头去查看,才发现窗外有个人正在用力敲着窗玻璃,身形还有些熟悉。
肖城想看清楚些,可那人背着光看不清样子。
感受到玻璃已经摇摇欲坠快要不堪负重时,他有些害怕,各种看过的入室抢劫杀人的新闻一一闪现到他的脑子里。他想着叫醒鹏子,毕竟两个人怎么着胜算也大些,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他只好小声的喊。
好在两人就隔壁床,叫人也方便些。
叫了一会儿,鹏子那边像是醒了,于是他赶紧小声说:“轻点,别让他听见了。”接着又说了句“你悄悄转过来,动静小点!”
被子鼓起了一个大包,正在慢慢向他这边移过来,看到鹏子已经移到他面前,肖城赶紧把被子掀开。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那里是鹏子,分明是今天才自杀的小宇。
此刻,小宇正对他笑着,他却一阵头皮发麻,惊叫出声。
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宇盯着他也没有动静。
就在他自我麻痹是一场梦的时候,窗外的玻璃碎了,他听到脚步声快速从窗外一直走过来,停在他的床下,然后一步步爬上了他的床,就停在他的左侧。
他紧盯着面前的小宇,不敢分神。
小宇就那样笑着,用没有眼黑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只要一个转头,他就会张大嘴巴咬断自己的脖子。
而他的左侧有一只阴冷的手伸到了他的头顶,用力控住。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头顶留下,随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打在他的被子上,滴答滴答……
左侧的东西动了动,带着一股寒气靠近,用舌头舔舐他脸上的血迹,从额头一点点向下移动,来到了他的脖子。
肖城哆嗦着哭喊呼救,而面前的小宇却笑得越发恐怖,他的嘴角从微弯的自然弧度,慢慢咧到了耳后。
肖城想要逃走,可让他害怕的是在那只手的控制下,他连动都动不了。
忽然,他的左侧伸出了另一只手,朝向他面前的小宇。
一瞬间,刚在还笑着的小宇,脑袋被折断,滚落到了床下。
肖城害怕的闭上眼睛,拼命大喊,与此同时那条舌头上带着的尖刺正在缓缓戳破他脖颈的皮肤。
猛地一阵刺目的光亮闪过,肖城突然眼前一黑。
等第二天他惊叫着“救命”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没在宿舍,而是在医院里,胖子就坐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的脖子和头都疼得厉害。
他踏实的放下心来,果然这是一场梦,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看到胖子明显红了的眼眶,肖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来,通过胖子的话,他才知道。
昨晚,胖子打了很久的电话,没人理他。他担心他们就在下一站下车了。后来手机没电,他只好找火车站的值班人员借,给他们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没办法他就只好打电话到110,说寝室有人醉酒打架斗殴。
结果,胖子刚下火车就接到电话说鹏子死了,而他头部和脖子严重受伤,失血过多送到了医院。而他刚从警局录了口供过来。
听到胖子的话,肖城睁大眼睛,神色惊慌和胖子说了自己昨晚遇到的事。
“胖子,怎么办?我害怕!”肖城有些激动,几次想从床上起来。
听到肖城昨晚的经历,胖子脸色发白,但见他情绪激动,害怕他的伤口裂开,赶紧安抚道:“我想了一夜,我们要不转学吧?”看了看肖城头上的纱布,他继续说“今天,我去警局录口供,我跟他们说有鬼,他们根本不信,以为我被是吓疯了。”
肖城沉默了片刻,他听懂了胖子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肖城和胖子的家人就来办理了相关手续。
再后来,胖子去国外了,而肖城转到本省医院后,一边养病,一边接受心理治疗。出院后转到了本省的一所学校。
第二年,陆陆续续的新生搬进自己的宿舍。而胖子他们的宿舍早已经被废弃,做了杂物间。
一天,两个男生把老旧的运动器械搬到杂物间,刚打开门,用手挥扇开眼前的飞尘,就看到房间里的物件杂乱的被扔在一起的场面。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沉重的器械进来,一个男生忽然眼前一亮,指着窗台上正盛开的茉莉惊喜地对同伴说:“你看,那有株茉莉。”
同伴看了眼,也有些惊奇“咦?开的真好看。”然后继续说:“不过,这茉莉被扔在这,没人给它浇水,居然还没死?”
阳光下,茉莉尽情展开着自己的娇嫩的花瓣,它生存的土壤已经干裂,在花盆底部的漏水小洞,茉莉暗红色的根茎顺沿而下,扎入到窗台的裂缝之中。那里,有它开出洁白花朵的秘密。
放好手里的器械,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发现花的男孩忽然转头问道:“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寝室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