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哥哥又欺负我···”
这个正在向父亲撒娇的小可怜是旗的小儿子,因为他哥哥又一次抢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只能向父亲求助。
“老子揍你信不信,拉着弟弟快去睡觉,爸爸完事了一会上去陪你们···”,旗耐心的哄着儿子们,一边又对我憨笑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黄河,孕育了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文明,也培养出了一代代朴实无华却又勤劳中肯的子孙儿女。
旗,就出生在黄河岸边的一个县城农村,今年三十有七。
他的成长经历与这块黄土地的大多数人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到年少懵懂再到成家。说起成家,北方农村的孩子婚结的相对比较早,旗自然也不例外,在家里的安排下跟同村的一个姑娘就结成了连理。
同年,他家大儿子出生了。
时间也就在平淡无奇的婚后生活中一点点过着,旗有一个自己的家装队和五金店,老婆贤良淑德对公婆也敬爱有加,儿子也活泼聪明,一家人也算是美美满满挺知足的。
转眼间大儿子就十周岁了。
也许,路上一次漫不经心的侧方眺望,就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
那一年,如往常一般接到一笔装修单子,虽说是在同城,但是工期紧张,吃住都得在工地。条件是刻苦了一些,但是有一帮卖力跟着他干活的兄弟,项目完成后,拿到尾款,然后再约着兄弟们胡吃海喝侃大山,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装修队出入工地总是免不了与保安队打交道,那么旗自然与保安队长有些许交情,平时递根烟喝个小酒也是人之常情。
那天晚上收工后,安顿好自家工人兄弟,旗在保安队长房间里与他闲聊直到深夜,索性就着一张床铺睡了下来。睡意朦胧中,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上滑来滑去甚是舒服。
不对,那是一只带着人体温度的手。起初旗也没在意,也许是那小子睡觉不老实爱乱动吧。
直到,自己最敏感的部位被一个略带高温的口腔紧紧的包裹住。
旗猛的打了个机灵,完全清醒了。
他愣住了一动不动,惊讶、恐惧等被一阵阵袭来的兴奋和舒爽彻底湮没,直到时间突然停止在了欲望蓬勃而出的尽头。
这,是什么操作?长期与老婆两地分居的旗,他许久没有尝到如此酣畅淋漓的体验了。
对方也是个男人,这应该不算出轨吧,管他呢,只是发泄出自己积攒已久的欲望而已。
他们的这种“操作”一直保持到项目的竣工。双方谁也没有挑明,而旗的心中却埋下了一颗别样的种子。
“同性恋”。
当他旁敲侧击地从一个外地大城市过来协助项目施工的工程师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刻意的哈哈大笑说到: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搞出那种事情。
“确实能搞出一些事情···”,这是他心中给自己的回应。
旗也是一个探索欲极强的聪明人,在翻看了书店几本书籍以及上网检索到了一些关于同性恋的知识后逐渐恍然大悟。
他恍然大悟的是:我可不是同性恋,我对男人可是没有兴趣,而我老婆现在都怀上第二个孩子了···
被掀开了一角的好奇心,却是真的难以抑制对它彻底撕开的欲望。
很快的,旗在同志公园、浴室等聚集地认识到了一些圈子里的朋友,他们的情况不尽相同却又相似。比如有从最开始就认同自己是同志的,也有随着成长逐渐觉醒的,有婚后才发现不喜欢女人的,更有瞒着女方以异性恋身份走入直婚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旗开始慢慢觉得自己对男人也不是彻底没有感觉,遇到喜欢的类型,自己还是非常有冲动的。
可仅仅是冲动而已,冲动不能拿来过日子。随着自家小儿子的降临,家里自然是又添了一双吃饭的筷子,两个儿子的教育经费,家庭的日常开支,父母的养老储备金还有他想重新翻葺下已经住了几辈人的老房子。
这些都需要钱,于是他不得不比以前更加卖力的经营自己的事业。对老婆的关心,对儿子们的疼爱和对父母的赡养这些哪里容得下他再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去深挖关于男人和男人的那些事。
凛冬已至,年关近在眼前。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他向各大老板催还拖欠款项的日子。在这个借钱比讨钱更加嚣张的时代,旗自然是吃了不少闭门羹,积攒了不少的无名怨气。靠边停车在一家高级会所门前,想着好好去放松下这具憔悴的皮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个曾经与自己患难与共经营温馨小家的女人,现在却因为想追求更好的生活而选择去外地打工。时间一晃就是三年,生活似乎变得更加艰辛了,在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里还是依然要撑起这个家。
他在同志交友软件上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本地的,平时都在外地工作,只有年底才能回家一次。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保持着所谓“网恋”的关系,相比于生理需求而言,他得到更多的是心理的慰藉。自己的结发妻子在外地,每年只回来一次看看孩子;这个“外地人”也是在外地,每年回来一次看看他。对于妻子和这个“外地人”的感情在旗的心中此消彼长。他慢慢的愈发发觉,这个“外地人”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心理满足感。他特别享受着被人依恋,被人需要以及被人思念又难以获得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心中逐渐开始膨胀,一点一滴的充满整个胸腔,似乎将要把对妻子最后的念想也一并挤出去了。
可是他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和男人走到一起,更不会想到离婚去和一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毕竟,在这个传统观念如此强烈的地方,他又拉扯着两个半大小子,父母尚年事已高,关键是妻子并没有主动提出离婚,选择外地的打拼说到底也是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为了这个不能破碎的家。
他,真的能以一己私欲,去打破目前的生活状态,重新开始?
这将如何跟妻子解释你漂泊异乡之时,我却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这将如何跟两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解释,你们有了一个新爸爸;这将如何跟心力、体力日渐衰微的双亲解释,你们的儿子是同性恋。
大家都在努力为自己活着,你们都是在为自己活着,他也想为自己活着,然而这双肩上的重担和责任岂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到底牺牲一些自己的人生去成就至亲之人的美好生活,算不算也是为自己活了一回。
“呆会我还要陪那俩臭小子睡觉,晚上总是打闹踢被子”,他骂咧道。
拿下夹在耳后的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噗”的一声,火苗弹起的瞬间却又被迅速吹灭。
讲述人:大旗
记录人:野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