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上次事件后,楚留香又碰上一件麻烦事。
薛穿心。
薛穿心的轻功确实不俗,无论楚留香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楚留香很想将他甩掉,可楚留香也知道,想要甩掉薛穿心,也是不易。
醉香蟹,红焖蹄膀,这些都是东平楼最知名的菜色。
楚留香手中拿着酒,他一双桃花眼瞟着坐在一旁的薛穿心。
"你跟了我许久,我只是一个单身汉,有时候身上一文都没有,你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呢?"
男人的笑有很多种,薛穿心也会很多种笑,他知道怎么样的笑能让女孩子动心,他也知道,在男人面前笑也总是无过。
"我只想交楚香帅这个朋友。"
楚留香的手又不自觉的摸着鼻子,笑道:"那好,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了。"说罢,他便起身作势要走。
楚留香要走,薛穿心便也起身要走。
"你跟着我作甚?"
"作为朋友,我觉得胡铁花能与你做什么,我便可陪你做什么"
"我们会喝酒,也会喝花酒"
醉红楼美女如云。你若是手中有千金,那么这些女人便可全将一颗心交给你。
楚留香的模样很是讨女孩子喜欢,可是他却忘了薛穿心若是在女孩子堆里,他的一张脸反倒会更受女孩子待见。
一群女孩子围着薛穿心,楚留香本想着趁此机会溜走,可是不想,此刻他觉得自己杯中的酒很酸,他忽然有点不想走了,便让姑娘为自己换壶酒,他要换壶不酸的酒。
2.
薛穿心跟着楚留香有一个月了,这期间,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可以三天不休息。
既然薛穿心下定决心跟着他,薛穿心又舍得在每一件东西上花钱,那么客栈的钱自然也是这位阔少爷出。
薛穿心似是怕楚留香在晚间溜走,所以每家客栈他都坚持要一间房。
"想不到薛公子对朋友这么吝啬。"楚留香躺在床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薛穿心的白衣搭在一旁的榻上,他眯着眼,靠在榻上,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楚留香不是矫情的人,他和胡铁花喝醉时,一起倒在草地上呼呼大睡都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可是如今在这客栈的上房内,他与薛穿心之间一个睡床一个睡榻,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就这样,他都觉得别扭。
楚留香忽然从床上坐起,他叹了口气道:"你莫要在跟着我,我是个自由人,不可能被谁所束缚。"
薛穿心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答非所问道:"上一次,你被我设计栽倒在我的箱子里。"
"你应该知道,我是心甘情愿进到箱子里的"
薛穿心眯着的眼睛微睁,他一张冷峻的脸上配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楚留香又犯愁的摸了摸鼻子:"哦,你是心甘情愿"
楚留香很少发火,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也都很少有坏脾气,可是此时,他的脸上无任何表情,他一双眼睛坦然的与薛穿心对视。
薛穿心忽然起身,将榻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楚留香看着他,问道:"你要走?"
门已经被推开,薛穿心没有回答,楚留香皱着眉又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问出这句时楚留香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薛穿心与自己都是江湖中人,况且也是十足十的大男人,什么时候出去,又何必告诉他?又有什么可问?
"你不喜欢被人束缚,我毅然,所以我要去哪里便去哪里。"
一个人若是关心另一个人要去哪里,那么这便是心上对另一个人的束缚,其实世上万物相背既相通,你若想束缚一个人,其实你早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束缚了。
3.
"嘿,老臭虫,去喝酒啊"
"老臭虫,你这身边一直跟着个薛穿心薛穿心这老小子又干了什么坏事?"
胡铁花跟着两人已有一个星期了,这些时日薛穿心可不好过,两人一碰到一起便是喝个昏天黑地,最重要的是,胡铁花醉如烂泥,躺在地上怎么样都是搬不走他的。
他胡铁花醉在哪里不好,偏偏要醉在楚留香的房间里?
房间内,胡铁花的呼声震天地。薛穿心独自在屋顶吹着凉风,看着月亮喝着闷酒。
"你这样喝,是想醉在房顶上?"楚留香的声音随着风声吹入他的耳畔。楚留香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明朗,夜晚的凉风也因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薛穿心看着一旁的楚留香,嘴角轻佻,笑容中还是往日的高傲:"今日,你不想装醉了?"
醉了的人可以唤醒,但装醉的人却永远唤不醒,除非他自己甘愿醒来。
看着楚留香的脸,月更明。薛穿心手中的酒不知为何,就到了楚留香的手中。
楚留香笑的皎洁:"胡铁花来找我喝酒,我便陪他喝酒,有人陪喝酒,自是人生中一大乐事。"
"你也来陪我喝酒,是想让我快乐?"
楚留香看着酒壶,又是一笑,他晃了晃酒壶道:"一个人喝酒容易醉,两个人喝酒则是越喝越清醒的。"
说罢,楚留香便仰头喝起酒来。
"你是怕我醉?"
薛穿心抢过酒壶,也是喝了一大口道:"我醉了,又不会有人给我屋子睡觉"
他将酒壶递给楚留香,楼下胡铁花的声音又响起:"老臭虫,你个老臭虫,陪人喝酒永远都是不诚心,我喝一壶,你才喝一大杯..."
鼾声又一次响起,薛穿心看着楚留香的眼睛有些朦胧,许是醉了,许是又在算计着什么。
"胡铁花总是叫你老臭虫?"
"他嫉妒我比他招女孩子喜欢。"
"女孩子都喜欢叫你什么?留香?"
楚留香只是笑笑,他继续喝他的酒。
薛穿心的手缓缓的触到楚留香被风吹起的发丝,他轻轻念道:"留香,留香,你的名字取得真好。"
"我叫你什么好呢?"
楚留香别扭的侧了侧身,他又尴尬一笑:"我名字可多,你喜欢叫楚留香,老臭虫,楚香帅,什么都好"他不喜别人叫他香帅的,可是如今,他咬碎牙,也是不想薛穿心叫他留香。
"哦?那些名字他们都叫过了,叫你什么好呢?"
"香,香儿?香香?"
楚留香本喝着酒,可这一声香儿叫得他手一抖,酒液顺着嘴角便滴到了衣襟。
薛穿心笑了,眼睛也眯了起来,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凉风,此时的他像极了白狐狸。
薛穿心拿过酒壶,摇头笑道:"你难道真醉了?"
"香儿?这名字倒好,没人叫你香儿。"
"呵,我只觉,这像某个醉红楼姑娘的名字"
晚风许是真累了,它吹的轻柔,如此月夜,不知有多少男女望着月亮等着自己的良人出现。
缘分有时候真是神奇,人们兜兜转转却不及错身遇个你,穷尽诗家笔。
4.
"所以说,你喜欢的女人都是长腿细腰,大眼睛"苏蓉蓉穿着宽大的长袍,一双又直又长的腿在袍子下若隐若现。
楚留香躺在甲板上,他一只手垫在头下,另一只手则是附在额头上。
他昨夜喝了很多的酒,美酒,酸酒,苦酒他喝过很多,可昨夜的酒让他酒醒后,头疼难忍。
楚留香对苏蓉蓉一向有问必答,可此时,他只是含糊不清的答了句:"嗯"
宋甜儿从船舱跑出来,她用脚踹了踹楚留香的腿,皱皱鼻子道:"从昨夜回来,就像是个丢了魂儿的野鬼,什么话也不说便把仓里的美酒都拿了出来"
红袖侧躺在他身边,心疼的抚着他的发丝道:"那二十年的女儿红,就那样生生喝下,也真是暴殄天物"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甜儿逗笑了,她也坐了下来问道:"姐姐,你这是心疼他还是心疼酒?"
"我当然是心疼酒,这臭鬼不知又在哪里断了魂儿,也不知哪家姑娘这么有本事,让楚大公子这么难受"红袖嘴上虽硬,可看向楚留香的眼睛也是满满的心疼。
"若我知道是哪家姑娘,我定会送上珍馐珠宝,在上前拜上一拜,这人定是仙人。"
海鸟停靠在船桅拍打着翅膀,阳光照耀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水面泛着金光。
那无尽的大海是否有尽头?
一直停留在海上,是否就可与外界永隔?
那江湖的烦恼是否也可以抛掷大海?
人的感情,情之初动,是否也可以抛掷大海?
苏蓉蓉手中拿着册子,她翻看着,又温柔一笑道:"楚公子也喜欢过小眼睛的女人,看来楚公子对女人的要求还是在腿啊"
楚留香苦笑着坐起,摇头道:"蓉蓉,你何时开始研究起我来了?"
苏蓉蓉晃了晃手中的册子道:"你是江湖名人,书里把你传的神乎其神,我不想研究都难"
"环肥燕瘦,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宋甜儿为自己倒着葡萄酒,那清澈的酒液再倒入精致的夜光杯中,楚留香的眼神有些呆愣。
"你们好奇这个做什么?"三人都是他的红颜知己,有些事,也许她们比楚留香更加了解。
楚留香一直认为自己的感情,就算是他的红颜知己都会很难琢磨到。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情,自己可以控制,也可以去隐藏。
红袖眯起眼睛,她风轻云淡道:"我们要和你分家,可我们又担心你没人照顾,自是帮你问清喜好。"
"你们要为我说媒?"楚留香险些要跳起来,楚留香怎么可能和谁成亲?
宋甜儿俏皮的眨着眼睛道:"我们对你好吧,就算要分家,也不忘给你找个好妻子。"
"好,你们对我简直太好了!"楚留香依旧觉得她们是在说笑,他昨天才回来,怎么可能今天她们就要和他分家?
苏蓉蓉笑着的脸忽然暗淡:"你已有了心上人,我们要和你分家,自是也要找自己的良人了,女人的最好的年华很短暂的"
"我何时说自己有心上人了?"
"你这次的心上人一定不一样,你从未会为一女子,喝酒神伤到不要命。"
他为了谁神伤到不要命?
那一定是他最近太闲了,自薛穿心从客栈走后,已有一个月了,他再未听到薛穿心的消息。
尾巴与麻烦都没了,楚留香当然就闲了下来,所以才会在自己的船上大醉,一定是这样。
宋甜儿捧着脸道:"那位姐姐的腿是不是又长又直?"
楚留香不禁想到薛穿心一双长而直的腿,因为这双腿,所以他施展开的轻功不输于他。
"她的皮肤是不是很白啊?"宋甜儿苦恼的摸了摸脸,最近她总是在甲板晒太阳,都黑了。
薛穿心确实很白,银箭公子,说的不只是速度,也是他面容的干净与白净的皮肤吧?
苏蓉蓉笑问:"她的眼睛大么?"
一双眼睛狭长又精明,眯起来像个狐狸。
红袖漫不经心的问道:"姓甚名谁?"
"薛...."
楚留香这一次是真的跳了起来,有些事,不是想骗便能骗得了自己的。
苏蓉蓉一本册子已经在微笑中化成了满天花雨。她依然温柔的问道:"我们要与你分家,你这船是给我们了?"
楚留香早已到了一只小船上,他摆摆手道:"你们喜欢怎么分,便怎么分吧。"
"姐姐,薛?薛什么?"
"有哪家姑娘姓薛?腿长还白,眼睛不算太大?"
红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纸笔,她飞速的在纸上列着名字,宋甜儿拍手笑道:"就不怕找不到这位薛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