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口回家的路上,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询问给我家姑娘买点什么回去,因为女儿每次电话里总是不忘好吃的!婆婆说,家里面,巧克力饼干,橘子,香蕉,牛奶,都有,什么都不用买了,只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我略显尴尬的表情说,那怎么能行,好多天不见女儿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要不你就买俩烧饼吧!婆婆说。烧饼,那怎么行,这都是我小时候吃的东西,现在条件好了,孩子们也都挑食了,牛奶饼干不吃,她会吃吗?一想到女儿那一脸嫌弃样儿,我的心里就有点小难受了。婆婆接着说,小孩子懂什么,你买什么她吃什么,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去!
芝麻烧饼是北方的一种面制品,外焦里嫩,老少皆宜。
我对烧饼的初印象是我五岁记事的时候,它不是出现在烧饼摊上,而是在爸爸温暖的怀里。那时候,交通还不是像现在一样方便,村里没有超市,没有菜市场,每当家里缺菜,生活用品的时候,爸爸就会骑着他那辆大架自行车,趁天刚刚亮去离家七八里地的镇上赶集。这也是我们几个小时候最兴奋的时间。他去的速度极快,总是在我们起床之前便赶回来,还没等他进家门,我们就以听见他骑自行车独特的声音,于是乎开始以平常穿衣速度的两倍快速起床,洗脸。翘首以盼了。这时候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刚入冬的天气,凉凉的,灰蒙蒙的,厨房上空升起的炊烟,细细软软的打着卷随风飘向远方。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爸爸回来了,我们慌着去开门,围着他,用急切的眼神盯着他胸前鼓鼓的衣服里。冬天的早晨特别冷,他穿了件军大衣,衣襟两侧油乎乎的,我知道那油都是我弄的。以至于妈妈每次说起那件军大衣,都要数落我,我是家里的老大,小时候带的肯定是最娇贵的。那件大衣从我出生每个冬天爸爸都用它来抱着我给我取暖,一直到有了妹妹弟弟才退休。可能下霜雪的缘故,爸爸额头两鬓,还有胡子上都染了一层层白霜,他和着白气,扎稳自行车,搓搓冻的僵硬的手,从怀里掏出三四个热腾腾的烧饼,由于放在爸爸怀里的原因吧,本来微焦里嫩的烧饼现在变得软软的暖暖的。他给我们分了分,最后不忘给妈妈留一个。我们几个咬着烧饼,嘴里喊着爸爸最好,爸爸最好。妈妈在厨房里吃醋了,扯着嗓子喊,你们就疼恁爸吧!别要我这个妈了!我们嬉笑着散去了。
我想不会因为几个烧饼就格外的对爸爸好吧!我妈对我也好啊!是亲妈啊!我也说不清楚,每每放学回家,第一句都在喊,妈,我爸在家没有!和别人家的孩子截然相反。吃饭的时候,我们都挤着爸爸吃,他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吃完我们什么时候起身。冬天,手冻裂了,总是在爸爸的肚皮上取暖。农村时兴务工的时候,爸爸去了,我们放学回来找不到他,大哭了一场,天天给妈妈闹,要爸爸回来,后来没几天,他真的回来了。最后是妈妈去了新疆摘棉花,我们竟然出奇的冷静,没哭没闹,而且在家乖乖的学习听话。
其实爸爸也挺严厉的,我长大后也特别的怕他,别看他每天都笑眯眯的,说话也挺幽默风趣,但是恼起来,却是谁也招架不了的。记得刚上学前班的时候,要练习a.o.e,我这几次没写好,他上去揪了我的耳朵,很疼,这是我记事起他第一次打我,也许就那一次之后,我的拼音,语文成绩都是特好的,他再也没打过我。还有一次偷了家里的钱,他是打我最恨的一次,吵得最凶的一次,从那之后再也不敢拿一毛钱。起初我恨他,但慢慢的我理解了他,他的教育方式是对的,是为了我好。后来出去上学了,在家的次数也少之又少,恋爱,结婚,为人母,慢慢的他越发沉默了。
每次带女儿回娘家,他总是开摩托车借我,走到集上,也不忘买俩烧饼,只不过不在软了,我笑他不要他买,他却说又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给我外孙女儿吃的。看他抱着女儿的神情,我眼睛湿润了,像极了带小时候的我。女儿也特别亲他,姥爷姥爷叫个没完。爸爸那长满了皱纹的脸笑开了花。
售票员喊了声,到站了,这才把我拉回现实,下了车,直奔烧饼摊,下意识把烧饼往怀里放,妈呀!烫死我啦!这才想起阳春三月,衣衫单薄,往哪放啊!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刚巧,婆婆带女儿来接我了,女儿一下抱住了我,撒娇似的,在我怀里蹭来蹭去,我从包里掏出来烧饼,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嫌弃,还高兴的手舞足蹈,我最爱吃了,妈妈好,妈妈好,我和婆婆笑她,一个烧饼就把她收买了。她却撅着小嘴说,妈妈买的什么都好吃。真是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正值傍晚,三月的乡村,路边黄灿灿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麦苗,远处红墙绿瓦,炊烟袅袅,像极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