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图．三月芃芃
银行里面女人多，女强人多，女领导也多。工作了十几年，来来往往见识了不少个性鲜明的女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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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师傅是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任领导，我刚进银行那会子，遇到前辈和领导总是尊为师傅，不象现在，没职务的统称老师，有个一官半职都叫什么总。她五十多岁，跟我妈差不多年纪，当营业部主任，领导一大帮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年青。
我对她的最初印象就是，长得这么老，除了工作制服，穿什么都土气，脾气则更加不可理喻。她之前在农信社工作多年，几十年的农村工作经历养成了大大咧咧的个性，见谁犯了错，立马当场训斥，一点儿也不留情面。我们背地里都叫她“顾大嫂”。
顾大嫂工作起来没日没夜，每天一早到单位，扫地抹桌象个勤杂工，见谁桌子乱糟糟的，立马一顿臭骂。天天晚上下了班，还要把我们这些新员工留下，练习点钞、打字和礼仪，连两个临时工也不放过，她站在中间，象个教练似的，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给我们发号施令，掐秒表。
大家都叫苦连天，恨死了顾大嫂。但过了半年，在行里的技术大比武中，我们营业部一举拿下了团体冠军，得了一笔不少的奖金，顾大嫂全部分给了大家，而她自己的那份优秀组织奖，全拿出来，请我们在市里五星级的酒店大吃了一顿。到了年底，那两个临时工中的一个女孩，因为业务技能考试突出，意外获得了转正的机会，如今，那女孩早当上区里的一个支行行长，每年拿着百万年薪，不知还会不会记得顾大嫂了。
多年以后我才体味到，顾大嫂是我遇到过的最正直的领导。手握信贷大权，却从不为自己谋取一点点的私利，沾一丁点儿的便宜。那个年代，哪怕一个小小的信贷员，跟客户出去吃顿饭，到企业买点便宜货，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她对待下属一视同仁，从不看谁谁有什么背景，却因此得罪了顶头上司，最后被发配到了全行最偏远的网点。
如今，她还住在市里一个老旧的小区，60多平米的小房子，好在交通便利，老俩口的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我们常常去看望她，她记性好得不得了，如果谁敢忘了她，还是照骂不误，唉，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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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总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女人，她是我们行里第一批考出高级职称的人。那个时候银行里边如果有一点小职务，职称只要单位人事部门评一下就可以了，所以不少不学无术的领导，都相继评上了什么什么师，迈入了知识分子的行列。童总非常看不起这群人，从不与他们为伍。
她是总行一个新建部门的老总，要招新人，在全行范围发了一个招聘信息。这个职位对于我们这些在一线奋斗多年的小职员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一来可以脱离一线苦海，二来进入总行，意味着迈入了机关大门，从此将成为管理阶层。
但这一类的招聘历来都是走走过场的形式，早已为某人量身定做好了，我们一帮人向来不过是陪着游戏而已。但即使这样，每当机会来临，还是有一大批人趋之若鹜。我当时刚刚怀孕，对于这一次的招聘，更是觉得希望渺茫。银行是一个现实的地方，所有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人员会多一份开支，银行人的账算得格外精明，每个部门的人员都是减了又减。女人一孕，意味着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正常上班，所以孕妇在各个部门都是不受欢迎的对象。
我还是决定去试一下，因为都快三十岁了，机会越来越少了。这一次的笔试，我的成绩并不太理想，是入围人员中的最后一名。面试是童总亲自来的，之后她又反反复复私下找我谈了不下五次，在这之前，我与她素不相识，我也如实告诉她我怀孕了。她看中了我的文笔和业务能力，经过反复权衡之后，竟然录取了我。当时的网点经理立马乐呵呵地放了我，怀孕的女人，本来正愁没地方推呢。
到了童总手下，我才知道在她手下干事没这么简单。一篇简简单单的报告，她总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业务更是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她亲自给我们出题，难得我们抓耳挠腮，集中上课学习更是家常便饭，工作能力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提高了起来，大家都说童总手下无弱将，却不知我们在背后付出了比别人不知多了几倍的功夫。
童总心高气傲，与行里的氛围格格不入，自然得不到上级领导的青睐，最后一气之下辞职走人。却苦了她手下原先的一班人马，新来的领导一到任，就立马把这群人打压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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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平那个时候还不是领导，算是个资深科员，部门领导的左臂右膀。她就象自己的名字一样，相貌平平，能力平平，最大的特点就是平易近人，特别有亲和力，见了谁都是笑咪咪的。
她在总行的新品开发部门工作，和我分属不同的领域，平时见了面只是认识，并无过多交集。一次，有个项目是她专门负责开发的，于是常常招集各个部门的相关人员开会，研讨可行性，那个时候我跟她有了更多的接触，我对她印象很好，她特别谦虚，经常问我们对这个产品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说实在的，她的这个产品漏洞很多，完全是个不成熟的东西，但她却急于推广，例行会议的时候，我就实实在在地谈了几点自己的意见和想法，至于私下里，我从未议论过她的任何事情，所有的话我都是在例会上说的。
这以后她看到我仿佛跟我关系更亲近些，我们甚至谈论了一些跟工作无关的话题，她就好象是个知心大姐姐一般，我对她的印象又加分不少。她的那个产品困难重重，但还是推广下去了，到了年底，因为开发有功，她升职，当上了项目主管。
这以后，她几乎每隔一两年就推出一个烂尾的项目，职位却越升越高，后来调来我所在的部门，当了副总。成了上下级关系以后，她对我一如既往的关心，时不时问问我先生在哪上班了，孩子该念几年级了，一点也不端领导的架子。
但我的工作却莫名其妙地一落千丈，每一次的考核都落在后面，直到有同事若无其事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李总，我才忆起了那一段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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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做女人难，做女领导难，做女领导要领导女人更是难上加难。银行里面女人多，升职的机会却比男人少很多，所以这些女领导们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
杜莺莺人长得跟她的名字一样，袅袅娉娉，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却是凤姐般精明厉害的角色，和气时柔风细雨，爆发时急风骤雨。她领导的部门里女人多，女强人也多，但个个被她收拾得服服贴贴。
她原本在一线当柜员，大专学历，业务技能普普通通，除了人长得还算顺眼，其他也没什么特别，银行里面这样的女孩一抓一大把。但她会撒娇，能卖萌，会玩暧昧，知道什么场合要表现什么，把她当时的上级，一个寂寞的中年男人，哄得团团转。等她调到了总行，遇到的新上司，那是一个中年大妈级人物，她立马收起娇滴滴的模样，变成了端庄大方的样子，新上司渐渐喜欢上了她的通情达理和善解人意。她常常陪着上司逛街买衣，上司的孩子要补功课，她帮忙找来老师，上司的老妈病了，她天天煲汤送到床前。上司退下来以后，顺理成章地推荐了她。
她当上领导以后，马上端起了领导的架子，人也变深沉内敛起来。时不时捧着茶杯到办公区域视察一番，发表几句模棱两可的发言，你做对了，她不动声色，做错了，被她抓牢，又有一篇文章可以做。
她时刻关注着每一个下属的思想和动向，一旦发现有超越或是出众之势，马上压得死死。她掌握的业务技能从来不会轻易传授给别人，安排工作让你去做，什么也不会跟你多讲，看着你犯错或者走弯路，也从不提醒。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她才会适时出现纠正你，弄得你好象什么也不会，却显示着她永远是部门里最懂行的那一个。
她仿佛谁也看不上眼，却又时时担心别人超越自己，一直这么纠结着，人也老了不少，四十出头就熬出了两鬓银丝。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工作真是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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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领导之间关系错纵复杂，我们有一个上司在离任前说尽了下一任女领导所有的坏话。我们都不认识 这个新上司，传说她是一个极其自大，工于心计的女人，没有任何本事，靠着和谁谁的关系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她的心胸非常狭隘，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说得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坠坠不安。
新上司到任了，长得比传说中还要有气质，不苟言笑，的确有点冷清秋的味道。我们都有点害怕，特别是几个原先的业务骨干，现在连声也不敢出了。上任没多久，冷清秋就主动召来几个骨干，虚心向他们请教一些业务上面的知识，例会上她没有说前任一句坏话，反而肯定了前任的一些优点。
渐渐地我们发现，她其实是外冷内热型的人。有事找她，她一定尽心帮助，工作中出现问题，她从不推诿，有发展或是升迁的机会，她不但鼓励大家去竞争，还常常给我们写推荐信。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做事，大家心情都很舒畅，有时，我们和她开玩笑，问她：“你为什么不笑呢？害得别人都怕你。”她真的笑了，笑起来好美。
后来才知道她的经历原来是这样的：她是浙大毕业的高材生，在一家国有银行工作多年，她的先生和她是同学，两人都在这家国有银行，一起升职做到了中层，独生女儿上小学了，聪明伶俐。但是天妒红颜，她的先生前几年因为车祸突然离世，伤心之余，她也离开了原先的工作环境，进了我们这家银行，可是祸不单行，唯一的女儿又患上了尿毒症，她就这样再也不会笑了。
现在她的女儿换过肾以后，病情也稳定下来，又重新回到了校园，她的工作一直都很努力，当上了分行行长，事业又有了新的起点，脸上也渐渐有了微笑，不再是那个冷清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