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锦绣就更不懂了:“皇后娘娘不是一向亲厚的么?况且对主子又特别关照,怎么说变就变了,主子又没得罪她……”
她的疑问也同样是我的疑问,我蹙眉深想仍不得要领,都说女人懂女人,我却怎么摸不清她的心思呢?“对了锦绣,可记得娘娘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待见我的?”
锦绣凝神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其实主子是现在才觉得皇后娘娘不待见的,如果说皇后娘娘称病的时候锦绣倒是有印象,应该是在主子救驾之后。”
我闻言一惊,真若不是巧合的话,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去云南寻找阿九的事一定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若不是期间我又晕过一次,是绝对想不到慕容楚居然提出让我直接亲赴云南,好不耽误病情早些医治,我正为这个消息感到欣喜之时,却又听说原来这一次慕容楚决定陪我前去,当然按他所说的则是为了去那里与西平王商议密事,顺便陪我走一趟,或是让我顺便陪他去一遭。正值盛宠,又有着治病的招牌在前边挂着,自然是让人怒不敢言,只得惺惺地装模作样地欢送我再次离宫。
能再次去云南苗家是令我十分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病症有了痊愈的希望,更因为可以见到久别的金珠妮以及族长等一干人,那些昔日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又回到眼前。只是这一次,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云雪岸,不是碧落,而是慕容楚平琮玄冥,秦大人和许多的将士。
有这样精致的队伍,路上自然没什么险阻,很顺利地到了西平王为我们早先准备好的行宫,本以为我们会直接住到西平王府,却意外地安排住进了另处,看来慕容楚对西平王也许并不象表面那般信任的。
西平王这一次表现得中规中矩,一切都以礼相待,不管慕容楚在不在近旁,他也定是低眉垂眼地称呼我为娘娘,仿佛从前并不熟识一般,而慕容楚似乎也乐得于此,更常有意无意地在小事上征求我的意见,然后命西平王照办。短短的一年多,西平王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再不如当年那般不可一视的嚣张,对于这一点,慕容楚是十分满意的。
休整了两日后,我们终于向花苗聚集地进发了,为了行事低调,这一次只随身带了几个精锐勇士,慕容楚,我,还有锦绣则分别坐在两辆早先准备好的的马车中。
我兴奋莫名,一路上已挑起车帘看了几回,那些熟悉的风景都几乎没有变化,唯一变了的是,如今已是深秋之色了。
不想引人注意,一直行到族长家门前的空地才停了下来,除了他及几名族内声望颇高的长老外,并无他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大多只道是京城来的贵客而已。刚下得马车,便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凑近了我耳边:“苏公子,我终于盼来你了。”
“金珠妮!”我又惊又喜地看着面前的这张俏脸,“这一路我都在想你呢!”刚要抱住她,却发现她似乎有些行动不便,细看下去,又见到宽大的衣服下微微隆起的腹部。
“你……”我欣喜而又小心地拉住她,“这么快!你和……”这句话刚出口,边瞥见金珠妮身后一张明朗英气的脸,正是当年被冤枉的引祥,他一直对金珠妮情深不已,如今两个碧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金珠妮朝我身后又看了看,突然兴奋地喊道:“雪岸哥哥你也来了!咦?你怎么这身打扮,你进宫做侍卫了?”
我一脸尴尬,而玄冥则面无表情,金珠妮疑惑地看向我,悄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俩吵架了?”
我瞅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慕容楚,虽然从容不迫地行走,却无法看得见他的表情,更难猜他的心事,终于我叹了口气,俯到她耳边轻道:“他不是云公子,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一会儿再告诉你吧。”
宴请过后,无关人等都被请了出门,屋中只余了区区几人。在明白了我们的来意后族长为难起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不妨都说来听听吧。”慕容楚神色复杂,看似比我还要紧张。
“那好吧。”族长略一迟疑,“好消息便是娘娘去年见到的奇怪老者的确叫做阿九,且此人精通下降之术,也曾听说他在十几年前曾救助过一位汉族女子, 可惜不到一年那女子就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离开了。至于坏消息……便是那阿九在去年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缠绵病榻数月之后就身故了……”
“什么!”慕容楚大惊失色,“你说的可是真话?!”
族长忙跪倒下来:“皇上请息怒,草民说的句句是实,不过此事也并非完全无望,那阿久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一个徒儿,如今就住在族里,草民已派引祥去请他过来了。”
“徒儿?”慕容楚略略松了口气,旋即又怀疑道,“他徒儿行不行?是否有他师父厉害?”
“皇上可放心,他徒儿小川尽得阿九的真传,就算没有学会十分,九分往上还是有的,请他来瞧瞧娘娘的病终归是有希望的。”
正说话间,引祥已领了个小人儿进来:“启禀皇上,小川已带到。”
循声望去,只见一如孩童身材般大小的男子上前跪倒,肤白胜雪,然眼中却满是沧桑。慕容楚亲自上前将他搀起,急急问道:“先生可有把握治好我爱妃?”
小川并未马上答话,而是看了一眼站在后边的我,皱起眉头:“回皇上,小人要替娘娘把过脉才能确定。”
小川在诊脉的过程中一言不发,我依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绝望之色,许久,小川方才艰难回禀道:“娘娘的心脉已经极弱,从表征看来这丝心脉恐怕本不会坚持到今日,只是娘娘的意志极强,靠着一股子心气维持到了现在……”
“你说什么?!”慕容楚勃然大怒,“你竟敢说青儿早该死了?!”
小川似乎平静如斯:“小人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而且小人还有一句实话,虽然并不动听,但既然叫了我来,我便有责任说出来。”
我见他镇静的模样,知是高人,便向慕容楚使了眼色,终令他暂且按捺了怒意。
“实不相瞒,我师父下此降的时候用的并非是很厉害的降,所以娘娘才可算安然地生活到现在。可解降的事……却不那么简单了,师父当初下降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再见您的娘亲,所以这个降只有他亲自解才行,可去年听说她早已身故便一病不起,从此就没了支撑下去的勇气,一心只盼望能早点解脱去地府寻找你娘,以至于……”
“这么说是没有可能了?”
小川沉吟片刻:“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还有个方法,只是十分困难罢了……”
“还有什么办法?朕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慕容楚的声音洪亮而肯定。
“那好吧。”小川站起身来,眼中似有波澜涌动,“办法只有一个,便是寻个内力极其深厚之人,以内力将自身健康的血液更换娘娘的血液,也就是以一命换一命,而且要想成功除了内力之外,还需要此人在过程当中必须心无杂念,也就是说最好此人是心甘情愿地为娘娘而死,否则若是在过程中出了差错二人的性命都将不保。”
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不错,慕容楚可以用他的权势令全天下内力深厚的人去死,却很难令一个哪怕是最普通的人心甘情愿地赴死。这世上终是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半晌,慕容楚才艰难问道:“那么,以娘娘现在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请皇上给小人三日的时间,让小人为娘娘加强心脉,以后若调理得当,应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暗夜里,慕容楚紧紧拥住我日渐瘦削的身体喃喃道:“青儿,朕不要你离开我,永远都陪朕好么?”
我慵懒无力地躺在黑暗之中不作声,对我而言,这区别只在于我需要加紧自己的计划,好无所牵挂地离开人世。
沉默良久,慕容楚突然发誓般地低沉着声音:“朕一定要找到这样的人救你,一定会找到一定会找到……”
我深深地心底叹了口气,让这样美丽的秋天顿时萧瑟凄然起来。夜深,我并不知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也在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