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作我可以

仍作这感伤的开篇。生活是一剂凉茶,慢慢熬,方知苦中有甘,我只是浅尝便仓促地落下泪来,为些许挫折惊诧莫名。恨意志不够坚决,如那一株含羞草,命运之手轻轻一碰,我柔柔地痛到蜷缩。

南方阴雨绵绵的夜里,一袭薄被似有潮气,我裹着针毡般地辗转反侧,一时又多了思索。

昨晚踌躇半宿,不知如何决断,结果梦见自己一身是伤匍匐在故土,枝桠怜悯地将绿荫抚在我肩头,我悲愤却喑哑。大约对自己积怨太深,连可以构筑的幻境都不忘进行一番追讨吧。醒来后,种种往事一起涌上心头,万千感慨直压得身躯也要断裂。

想起当时年纪轻,不思进取,老师戳着桌子预言我空有天分终生无成就,这并不是唯一一个如此断论的人,可是我轻易地认可了,因我本性的消极与怠惰足以句读。至今,碌碌无为,我明白并不是外来的否定导致我止步,是我一开始就对自身持怀疑态度,也就注定了每件事情的结局。以致于很多年后再见,在春风泯恩仇的相聚里,你音容依旧,我饱经沧桑,举杯却不敢敬你,我辜负了自己终证实了你,像是一场博弈,占尽先机,然,输得彻底,满腔的酸楚。

我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当我第一次站在路口的时候,幸运之神就降临在我的眼前,她伸出手说,你跟我来。可是我胆怯到停滞,不,办不到!那句最粗暴的判定竟来自我的心底。在她屡次的试探中,我永远这般坚决地拒绝着,于是,她失望地将所有的可能性回收,而我,终于心安理得地接受,看,这便是宿命的安排。我多可耻。

假使能够就那么自欺地过一辈子,或许我的快乐会变成一个陈述句。可是种种未能实现的机遇在发酵过后,转而成了苦果,令我难以下咽,甚至是砒霜,将我置于死地。我在不得已的反抗中,才迈出了改变的一步,尔后一路荆棘一路前行。我蹒跚着,旁人健步如飞,我似是大智初开的稚子,成长的经验全都没有。

梦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我拿着这份单薄的履历,不配拥有它。资深的HR质问我,为什么你现在才觉醒。是的,除了热爱,我没有能力。那是2016年的盛夏,炙热的大汗和滚烫的热泪,痛醒了我沉睡的心,我紧紧地捂住它,生怕它就要碎了,我只能另外地找了个洞穴,把它好好地藏着。

又是一场将就与等待,但这次胜过往常。因为遇见了一群充满正能量的伙伴,我开怀地大声宣布,这将是生命的转折。我把那个缺了角的自己小心翼翼地缝起来。然后去沉醉,酒与歌,故事与笑声。只是夜阑人静,一屋暗灯照穿我身,影子满是缺痕。原来,这一次,也都相同。

医学上把人类能感受到的疼痛感分为12个级别,或许我更敏感,细微似指甲印,都足以令我惊叫。

然后,自以为实现人生意义,用力地挥挥手,告别与开始,生活却在此处陷入窠臼,我总有能力置自己于泥淖,大约真是个性使然。我至今仍在反省自己,我不该在初始就把人生当作历劫,只想着千辛万苦地忍耐,风霜刀剑也敞着胸膛迎接,如果不想着吃苦我也许都不必吃苦。

如果,我对生活有信心,事事都进取,从一开始就不曾懈怠,永远看到美好一面,也不会因为逃避痛苦而把自己保护成一个那样幼弱的人。

如果,可以像《春光乍泄》里的何宝荣不管发生什么事,仍可以仰起脸说: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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