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
有人说,如果你活的腻歪了,活的不耐烦了,去一个地方,保证你能够重拾生活的信心:菜市场。那里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烟火气,摊主们此起彼伏的招呼声,让人不由觉得好像今天午饭吃什么是人生第一头等大事。外面多少糟心事,在买一点新鲜的蔬菜和做一顿可口的饭菜面前,简直就是个屁。曾经住的地方,两分钟步行的时间有一个菜市场,每个周六早晨我都起的早早的去买菜,其实,最主要是去找活着的气息罢了。
而有一个地方,恰恰有着菜市场的烟火气,却时刻提醒着你不由的思考人生的意义之类的课题:澡堂。澡堂应该是在80,90年代存在于北方城市的产物吧?至少电影里面是这么演的:一群北方老爷们在热气滚滚的澡堂里面互相搓着背,谋划着大事,或一言不合大干一架。而在00年代的魔都,记忆之中似乎只有再早期还有纯粹的澡堂营业,现在都改为泡温泉了。反正等我到魔都之后,经历的澡堂也不过是学校的学生澡堂。
学校的澡堂,也即浴室,人员还是非常简单的。满是青春的肉体,大家都是小姑娘,大部分人还处于懵懂的害羞阶段,若非对自己的身材非常自信,都是背对着人群匆忙洗完走人。清一色的青春肉体,其实差别并没有大到让人感概的地步。当然,也偶尔有瘦成排骨,抑或生理特征特别明显的人能让目光多喵两秒钟。等我读博士的时候,由于每天工作到很晚,澡堂早就关门了。和几个室友一合计,自己买了一个电热水器装在卫生间,随时随地洗热水澡(感谢TJ仁慈的自选宿舍制度,我们住在了有独立卫生间的公寓里),就再也没有机会大规模的观摩大规模的肉体展览。
偶尔也有去泡温泉,无论是室内的还是室外的,但都是穿着浴衣,包着白色的浴巾走来走去。就跟大家相约一起去游泳的气氛是一样的,总体气氛是欢快的。可是泡澡堂完全是两码事。
在经过遥远的学生时代的澡堂之后,第一次去泡澡堂是在台北的阳明山下。闺蜜是个颇喜欢享受生活之人,听闻台北的温泉闻名于世。于是我们捷运(台北地铁)倒公交再步行,终于到了阳明山下的日式温泉馆。待我们进入女宾区,不由的惊呆了:满是裸着的欧巴桑!这是什么鬼!这让在国内泡温泉都是穿泳衣的我们着实吓了一跳。有谁会在工作日的上午泡温泉?除了我们两个闲着无事的游客,可不是这些欧巴桑么?温泉是带着硫磺味道的好温泉,可是日本人把空间的这种逼仄的应用设计带到了台湾,这种设计把泡温泉的人生生的圈在一起,让我们无处可逃欧巴桑们的灼灼目光。当然,欧巴桑们皮肤上的褶皱和下垂程度各异的胸部,还有带有岁月痕迹心事迥异的面容也被我们一览无余。心里一边斗争着要享受温泉的舒适,一边抗拒着这种注视的尴尬,一边猜想着各位欧巴桑的生平,一边可怕的想到自己的老年时光。真是一副真实的人生年老场景的画卷幻想曲。
大概是我们都渐渐走向衰老。在不远的过去,闺蜜们,没事去约着喝一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动不动,就约着去泡个澡。虽然号称是**汤,但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澡堂,只不过提供的服务更多更舒适而已。当然,由于处于都市,泡澡的人群分布比较正态分布。从黄口小儿和耄耋老人,以及占主流的中青年人群。大家三三两两的约着在冬日的黄昏去泡澡。无论是破腹产留下的伤疤,还是因奶孩子而下垂的胸部,还是由于缺乏运动而脂肪过多的后背,还是毫无发育的小朋友,大家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不用使劲的去想自己的少年时光,边上的那个小姑娘可能就是当年的自己,不用去想自己青春的模样,那边在换衣服的可能就是曾经的自己,也不用去想哪些要生育孩子养育孩子的艰辛,那边上哄小朋友的妇女就是将来的自己,也不用去想老了有多么可怕,那躺椅上的老妪就是自己年老的身体模样。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大家躺在浴池里,互相聊着天,抑或什么都不聊,只是闭着眼去享受热水冲击身体的力度,来泄去在这个都市讨生活而带来的一身疲惫。而穿着衣服的服务员和穿着泳衣的帮客人搓背的挫澡工,反而是这个场景不和谐的一笔。
红楼梦是一场戏写满了人的一生,澡堂两小时,多少也算经历了人的大半生。
没事多泡泡。心态好!
(依然情绪崩溃性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