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一季存留多少美丽
好朋友坐在我对面,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懒洋洋的吐出一句,“我昨天遇见林梓了。”我一口水刚好塞在喉咙,闻言用力一吞,整个人就剧烈的咳起来。
林梓,林梓,这个铺满我美好青春的名字。
花树下落英缤纷,你俊美的样子,舞台上,霓虹闪耀,你一脸淡定,低沉吟唱的样子。
恍然如梦。
锦瑟年华谁与度?流光果然飞舞啊!
六年前,新生联欢晚会,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尚未结束,我穿着绿色迷你彩装就进了会场。
我本是为了吃而来,可我还没来得及吃完一个苹果,你就上台了。
俊美的你一上台,马上引来欢呼一片,我抬眼看去,果然是帅,风度翩翩深情眷眷样子,可你知道,我不是贪图好色之流,瞥了你一眼,随着大众发出啧啧两声之后,继续埋头吃东西。
主持人介绍说,你要给我们带来一首《影子情人》。
我一大口苹果哽在喉咙,咯噔了一下,居然唱许美静的歌,居然是个男生来唱!
我想笑,可不要糟蹋了许美静。
边想着,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你一眼,你拿起麦克风,低沉回旋的嗓音就响起了起来,“午后倾斜照进来的光,和你之间已经告终,我不能告诉你,这一季存留多少美丽……。”
如此好听的嗓音,把这首歌演绎得如此之好,是灯光的作用,还是你那默默低着头的样子,我居然觉得余音在绕梁,悲伤压抑的在回转,七魂六魄被这沉重得说不出的悲伤勾走,噙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你,看着你……。
……
我用自己证明了一个真理,爱上一个人,果然是一刹那间的事情。
晚会最后,人群散去,你是学生会的干部,留到最后清理场地。我走到他面前,仰着头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头看我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然后转身继续收拾,根本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都是党和人民培养得好啊,不折不挠的精神派上用场了,我对着他的背影继续发问,“这位穿白衣服的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继续保持沉默,把我当女流氓了么。
旁人听到,齐齐笑了起来,一男的高声说,他是经济学院国贸专业02届的林梓。
我恍然大悟,哦,林梓。我对着那人一笑一作揖,作江湖侠女状,然后转身而去。
林梓,林梓,我一边叫一边笑,无比花痴,可,你怎么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呢?
……
军训结束,军装一脱,我就晃悠在了经济学院上课的教室旁边。
上课铃声一响,我跑进教室,直直向林梓走去。
旁边的人都在笑。可我不管,兴高采烈的在他旁边坐下,完全无视周围多双眼睛的围攻。
林梓看着我既不笑,也不恼,就是面无表情。
他一贯就是面无表情,可,我喜欢。
我坐在他旁边,教授在上面海阔天空的大谈国际贸易,我从袋子里抽出一本《镜花缘》,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可不,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过得就是快。
转眼工夫就下课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林梓已离开座位,走了出去。
我一路小跑追他,隔着人头,不忘呼叫,林梓,林梓。
可,冷漠如他,硬硬是没反应,不奢求他等我,居然是连头也不回一下。我一怒之下,奋力突击,穿越重重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跑在了他面前,然后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停在原地看着我,说,“同学,你这样死缠烂打却是为何?”
我都做成这样了,还不明白吗?非得要我说出来吗?好吧!脸皮再厚一次又何妨,我深呼吸,长吐一口气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呆了一下,旋即一笑,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别傻乎乎的了,我有女朋友的。”
2、一半牡丹一半莲
我心一沉,凉风袭来,一阵冰凉。
我当然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了,他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呢?我扬起脸,无关乎的笑笑,“你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我喜欢你,与你有关么!”
林梓低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清澈澄明,我差点沉沦其中,他的衣袖拂过我的脸,离去,我毫不犹豫的追了过去。
我抱着必修课选上,选修课必逃的宗旨,天天像花蝴蝶一样围在林梓周围,跟他的一帮朋友混得烂熟。他宿舍的臭袜子我全包,他宿舍的热水瓶我定期灌满,偶尔还帮忙拖拖地,他们一声声叫我“小嫂子”,叫到我满心偷偷乐。
经济学院的人都知道中文系的叶小念疯狂的喜欢林梓。我却诡计得逞的想,可好了,林梓从此套上了叶小念的标签,没人再会打他注意了,除了他外地的女朋友。
可,近水楼台不是先得月么,他们不是都叫我嫂子了么,我想想就忍不住花痴的笑了。
我的时间都用来不务正业导致了荒废学业,期末居然两门补考。我可怜巴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梓,谁知他狠狠的说了一句,“真是笨。”
我忽然觉得委屈,掉头就走,眼泪大有往下掉的趋势,我是笨,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嘛。
我坐在湖边,拿起手上的面包狠狠的丢进池塘,喂鱼,嘴里念念有词,我就是笨,就是笨,真是笨死了……。
“知道自己笨,还有心情喂鱼!笨鸟都知道先飞,你就不知道要去图书馆啊!”
我回头,看到了林梓似笑非笑了脸,夕阳透过树林照射下来,斑驳陆离,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有如此美男相伴,夫复何求,我多补考几门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仰头对他灿烂一笑,“好,我这就去图书馆奋斗去。”
没想到林梓这么仗义,居然推迟回家留在学校陪我复习。
我乐的每天早早起床拎着买好的豆浆油条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大叫,林梓,林梓。
林梓听到我高分贝的呼唤,匆忙朝我做一个停止动作,然后就咚咚的跑下楼来。
我们并肩向图书馆走去,不理后面男生宿舍楼的一阵阵起哄。
假期中的校园静悄悄,在图书馆坐不到两小时,我耐不住,就拉着他去外面的小店吃东西。
看着我满头大汗的吃着麻辣烫,林梓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叶小念,你好生猛!”
这人外表恁的玉树临风,怎么可以把人形容得这么庸俗呢!说我生猛,难道我看起来像山东大汉么!
我憋着一肚子劲,一通狠吃。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生猛。
我吃得肚子圆滚,摸着肚子说,“太饱了,得绕着校园走一圈才能消化掉了。”
林梓憋着气,“叶小念,你是来学习的么?”
我瞪着眼睛,“难道你不知道吃太饱,反应会比较迟钝的么,这样学习事倍功半,不是浪费时间吗?”
他无语,陪着我在校园一通乱走。
人烟稀少处,我说,“林梓啊,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拍拖。”
他咧嘴一笑,伸手摸摸我的头说,“傻瓜。”
我不再吱声,心里一半牡丹一半莲,就算他不承认我是他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能这样温柔的对我已是天大的恩赐。
3、上穷碧落下黄泉
暑假开学,我以优秀的成绩补考通过。
我从来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当下买了两大袋吃的就往林梓宿舍跑。一个多月没见,他是胖了呢,还是瘦了呢?有没有想我呢?
难为我拎着两大袋东西脚步还疾如风,横冲直撞的进了林梓宿舍。人都在,看到我都面面相觑,怎么不是温柔讨好的叫小嫂子呢?难到一个月不见我漂亮得大家都认不出了么?
我拍拍手大声说,“吃东西了,吃东西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生从阳台外面走了进来,白衬衣蓝裙子,瓜子的脸型直长的头发,温柔贤淑,楚楚动人。美丽呀,如此良人,这个宿舍的人谁是她男朋友呢?
我正花枝乱颤的在想象,林梓就此时出现在她身后,我的心咯噔一下,直直往下落,果真是佳偶天成啊,谁都不能否认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果真,果真,苏梓向我介绍了,他说,“小念,这是我女朋友林若蓝,今年的大一新生。”
无数冰柱瞬间刺向肺腑,心血汹涌,我硬生生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对她说你好。然后转身,把零食从袋子里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吵闹着让他们吃。
我早已料到故事的结局,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伤心,当初不是无关风月的说过我爱你与你无关么,怎么人家的女朋友出现,自己就泛滥成灾了呢?
我站在校园的玉兰花树下,遥遥仰望着对面男生宿舍,终是迈不出脚步。林若蓝的美丽我见一次就已是崩溃,
习惯了逃课,又无处可去,我成天流连在图书馆,眼镜从隐形换成了时尚红框。
我试着云淡风轻,却还是数着日子,算计着在校园与他不其而遇。
其实啊,我根本不用算计,校园里到处是他们的影子,图书馆那,饭堂里,教室处,都是他们双人行的倩影,林梓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挽着那女子的手,看得我眼睛生涩。
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啊,这么快就习惯没有我了么。
可我不习惯,很不习惯。
沉寂多天后,我重蹈覆辙,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林梓上课的教室。
我仰着脸,笑嘻嘻的问,“这位公子,多天不见,想我了么?”
他俯下身对我温柔一笑,困扰我多天的愁云惨淡一扫而光,比灵丹妙药还灵啊,所以我怎么能舍得了你啊,林梓。
我像长青藤一样缠在林梓身边,不管他身边是否有美若天仙的林若蓝。
林若蓝每每见到我就嘴甜甜的叫师姐师姐,直叫的我心生内疚。
可内疚归内疚,我一点没有要退出的意思,就这样三人行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林梓在我可以努力把美女看成透明的。
我像百灵鸟一样吱吱喳喳,讲完故事讲笑话,边讲边自个笑不停,林梓会笑,嘴角微微上扬,很好,已经从面无表情时代过渡到微笑时代了。
偶尔,瞥见旁边一直冰清玉洁的林若蓝,自己会偶尔失神,我这是明刀夺爱么!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我这样明目张胆又无耻张扬的抢男朋友的么!
4、伤心人似杜鹃啼
我已准备好了要这样无耻下去,没想到林梓亲手推开了我。
他说,“小念,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刚下课,人头汹涌的走廊,林梓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呆在原地,忘了反应,无数人头在我面前晃动,林梓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他叫我不要再来找他,他讨厌我了么,他终于讨厌我了么?
心有如千军万马踏过,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死缠烂打真的会让人生厌,可,林梓,我怎么舍得让你讨厌我呢!怎么舍得!
所以我只能主动消失了是么?
……
从此,不是在教室睡觉就是在图书馆看书,在宿舍就是打boss,一个人用所有的时间做这些无趣的事情来打发这些必须要打发掉的芳华。
没有林梓的日子多好啊,不用洗袜子,不用打水,更不用拖地了,所以见到他就躲。
没有了算计,连不期而遇的机会都没,终归是缘分太浅。
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我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
等我把boss打到最高级的时候,一年就已过去。
彼时,林梓大四,我大三,林若蓝大二。他们的感情还是那么好,相拥着从我身旁走过,可,我已修炼成精,达到了可以对林梓目不斜视的境界。
爱情啊,最美的境界是惦记,最好的方法是远离。文艺女青年那一招我早就烂熟于心。
难过的时候,我抬头微笑……。
不期望终于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
他们宿舍进行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我被邀请。林梓曾说不想再见到我,我知道的,可我怎能因他而扫大家的兴呢?
我穿着新买的衣服,顶着新做的头发,换上欣然的表情,前往。
夏天的海边,凉风扑面,我的出现,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我揉揉头上的烟花烫,难道是太夸张了吗?
林梓在,远远的向着我,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旁边还是那绝色清纯的林若蓝。
我身体一软,险些跌倒。
纵然我内心坚韧如千军万马,遇见他还是溃不成军。
我远远的坐下,跟一群人豪饮。
直到醉眼迷离。
站起来,说,“我给大家唱一段粤剧好不好。”
“胡不归,胡不归,伤心人似杜鹃啼,人间惨问今何世,泪枯成血唤句好娇妻。妻罢妻,我唤尽千声都不见你来安慰。又怕飘零红粉,恨长埋。胡不归,胡不归,荒林月冷,景凄迷。凄凉忍作回家计,护花无力花春泥,唉,我若见不得娇妻,原作情场区的猛鬼。”
我边唱边洒起了派头,走起了步子,甩起了袖子,越唱越伤心。
眼泪滴下之前,我一扭头跑到了海边,把脸埋在海水里,那么苦那么咸。
舍长跑过来,捞起了我。
他说,“小念啊,你刚烈坦率如男子,怎比得过楚楚可怜的小女生啊!”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我刚烈坦率,敢作敢为,像个男生一样终于把林梓给吓跑了。
5、沧了海桑了田
毕业后,林梓去了B城。
而我开始实习,找工作的时候,我把所有的简历都投在了B城。
我就是这样不可救药,那个叫林梓的男子让我病入膏肓。
可,是宿命么,就算在同一个城市的星空下,我们始终见不着彼此。
我在一家杂志社上班,每天朝九晚五,大量的稿件甚至带到家里来看,那些校园爱情故事每每还是会让我热泪盈眶,原来在那些盛大的青春里,谁都会遭遇一些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无人能幸免。
我叹息一声,抬头微笑。
这些年过去,我已经习惯了抬头微笑,当初抬头微笑,是因为想念一个人,现在抬头微笑,是因为我已经习惯想念。
泡上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地上,继续看稿。
眼睛扫过,在打印出来的文稿里,我忽然看到了林若蓝三个字。
仿佛被雷击中,我手指颤抖。
林若蓝,这样诗意的名字,别人用来做笔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我伸手把那文章抽了出来。
她们是青梅竹马,她从小就喜欢上了他,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上他上过的学校,初中,高中,甚至为了他放弃了上重点大学的机会,而是去了他所在的二本学校。
纵然付出了那么多,大学时候,却发现他喜欢上了其他女孩,她悲愤难当,不甘心这样青梅竹马的爱情让第三者插足,就捏造了一种随时会晕倒的怪病。
果然,他到底是有情有义的人,从此不跟心上人来往,守在了她身边。
她以为天长日久,他总会回心转意的,可,一年年过去,沧了海桑了田,他忙工作忙应酬就是忘了回过头来爱她。
读完,泪流满面。
故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到底是真?还是假?我跌进了故事巨大的洪荒中,纠结如丝网。
林若蓝,林若蓝,这个让我生疼的名字。
我盯着她写下的那一串电话号码,拿出了手机。
“喂,你好!”
甜美清脆的声音,分明是当初一声一声叫我师姐的那把嗓音。
挂掉电话,泪水就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板上。
是谁说过的,爱情,从来都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情。
文/玉楼人醉
人生初见,暗自芬芳,相信美好,书写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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