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下班回来,把车停在门前空地上,夹着公文包,头也不回,顺手一按遥控器,车门在身后自动锁上。脸上无光,面无表情,一脸严肃地推门进屋。
老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儿回来,露出自然的慈母笑容:“咋啦?咋不高兴啊?拉长着脸给谁看”!老梁勉强挤出笑脸,“没事,娘,今晚吃啥?有红烧肉吗?”老娘站起来,伸出巴掌欲打,“看你再提红烧肉!”老梁难得一笑,慌忙假装躲开。
拿出手机,打开快手,准备翻看杨树行,电话铃声响了。是多年没见的同学,老李,临县李副县长。老梁急忙站起身,肃然起敬,“李县你好!咋现在闲了?想起给老同学打电话了?”对面话语强硬,硬中透着感情,“滚蛋!我现在在你梁邱大集上呢,赶紧过来!”“好好,我马上到"!随便扒拉一双破鞋,出门快跑。
李县报了铺店门面,老梁五分钟赶到。同学见面,又是握手,又是拥抱,“走走,咱上希伯莱大酒店”。老梁拉着李县就往外拽。“不是外人,客气什么,咱今天就在这里简简单单吃个饭。把嫂子叫来,小孩儿带上,几个小热炒,来碗羊肉汤,暖和”。老梁见拗不过,“那好吧,这家羊肉汤真心不错,都是现买现杀的,老虎山上放养长大的”。老梁边向李县介绍,边问:“喝啥酒,我去买两瓶好的”!,李县扫一眼司机,司机识趣地跑回车上,拎回两瓶五粮液。老梁搓搓手,“你看你看,到我这了,还让你带酒”?“谁的不是喝,老同学,客气啥”?
老婆带着小梁也过来了,还捎来老娘的一句话,“咱娘不让你多喝”。老梁瞪了一眼,老婆闭嘴,小梁窃喜。两人开喝。
先问彼此现状,碰一杯;再谈世界局势,碰一杯;又讲国家大事,碰一杯;谈起杨树行现状,碰一杯;想起同窗往事,碰一杯;念叨兄弟情谊,碰一杯;感叹个人境遇,再碰一杯;几杯了?喝醉了,一斤半,不见了!老婆把剩下半瓶藏了起来,小梁只管闷头吃饭。老梁大舌头了,李县也不稳了,老梁命令老婆结账。老婆拿起手机,一会儿就回来了,司机早把账给结了。老梁有点儿受伤,“酒是你拿的,饭钱该我了吧”?“咱谁是谁?客气什么,谁结不是一样”。李县有一句没一句的、紧赶慢赶表明了立场。
饭后安排宾馆住宿,老梁脱鞋上床,要跟李县彻夜长谈,倒倒苦水,诉诉辛酸,人家都副县两年了,他还是个副科。老婆、孩子跟着过来的,李县说,“回去吧,老婆孩子热被窝,让人眼气”。老梁笑着穿鞋,李县说,“这是我的”。老梁狂笑不已,“啥啥你的,我的?还不都是一样”。穿着李县铮亮的皮鞋,扶着老婆回家去了。
一夜睡得香甜。早上五点醒,咽喉有点干,起来喝杯茶;头还有点晃,泡一杯咖啡;早餐又喝一碗老娘沏的蛋花汤,好了!穿着李县锃亮的皮鞋,趾高气扬地开车上班去了。
晚上下班回家,把车停在门前空地上,夹着公文包,头也不回,随手一按遥控器,车门在身后自动锁上。脸上有光,喜气洋洋,迈着县长的步伐,趾高气扬,一抬头:
一家三口,都在门口迎接,冲着他笑。老梁惊慌了,有点羞涩了,走不好路了,踉踉跄跄走过来,“咋了?笑啥笑”?小梁回答爸,“爸爸穿着李叔叔的鞋,走路都不一样了”。老梁噎得够呛,作势要打,看看同样在微笑着的老娘,呛了儿子一句:“那是的,你要穿上班长的鞋,还不把你班的同学踢过来啊"?老娘笑出了声:“俺宝就是班长,还穿谁的鞋"?“那就穿班主任的鞋,看谁还敢不听话”!老婆笑着给出一个精彩回答。
生活处处有乐趣,一双鞋,给老梁一家带来了久违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