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庭女人往往都在人后面，看不出女人的能力。只有当家庭出现变故，不幸降临的时候，女人的坚韧和顽强才能体现出来。

换换经常站在超市门口，不论刮风下雨。她的工作是看顾客从超市出来进去给掀掀帘子，收拾顾客推到外面的车子。

换换嫁到县城旁边的杜家村的时候，同村的好多姐妹露出羡慕的目光，她的娘家离县城二三十里地，嫁到杜家村，她就要成为城里人了。

换换的父母是朴实的农民，母亲常年有病，给换换的哥哥娶上媳妇，一心一意帮哥嫂过日子，就把两个老人的心血费干了，只能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家，不要那么辛苦。

换换今年四十了，在超市打工，一个月挣一千多块钱。分早晚班。早班七点半上到下午三点，晚班两点半上到晚上九点半，两个孩子，儿子上高中，女儿上初中，孩子的午饭和晚饭她提前准备好，孩子放学回来热一下。这些她都教会了孩子。

经常听到她在家里高声骂孩子，有时孩子哭，她也哭，连哭带骂。她骂孩子的话很难听，死呀活呀的。小时候孩子不听话，爱和别人家的孩子打闹，她骂；上学了，字写的不好，作业完成不了，考试成绩不高，她骂；自己下班回来晚了，孩子睡着了，不知道给她开门，她骂；上高中的儿子很努力，女儿成绩差，儿子不帮助女儿，她骂。她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是骂。

有时孩子也说她，你看人家xx他妈，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孩子说的邻居家，这家孩子的母亲是教师。她又是一阵骂：你咋不给人家当娃，你咋没有人家学习好。

她骂孩子的声音经常隔着院墙传到邻居大妈的耳朵，大妈听了都接受不了，劝她说：你整天骂娃干啥呢，不对的给娃好好说，娃大了，要脸面。她高声笑着说：我骂惯了，有时也想好好说，就是忍不住，过后也后悔。

实际上她是个大气随和的女人，念的书不多，但她知道，农村孩子，不好好念书，将来没有什么机会，在城里打工，只能解决温饱。一起在超市上班的姐妹也经常交流，怎样教育孩子，别人家的孩子这好那好，她一听就着急，回来忍不住就是一顿骂。骂过了，她又没皮没脸的找儿子和女儿说话。孩子也习惯了她的有口无心。

她经常给门上的女人通报超市的活动，什么东西便宜，不怕麻烦给门上的邻居捎些日常用品，她的热心邻居都很称道。邻居们都说，换换勤快得很。她在门上和人聊天的时候，很热闹，声音大，笑声甜，很爽朗。一到孩子面前脾气就急，没有了耐心。

“我妈也不好好打听，给我找了这么个婆家”。有一天，换换在几个妇女跟前埋怨她的母亲，她说的是自己的丈夫。农村孩子相对象，大都是打听一下日子过得怎样，房盖了没有，公婆在村子的为人。结婚前两人也见不了几面，好多时候就是碰运气。命运不好，就有可能跳进火坑。

换换的丈夫在城里打工，很少回家，只有秋夏两忙回来几天，瘦瘦弱弱的，没有脾气，也没有多少力气。后来听人说，换换的丈夫有肝病，常年吃药，在城里的工作是看门维修，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怪不得换换的脾气大，她是有气没处出。

前一段时间她经常回娘家，母亲病了，肺癌，没有多少日子了。和超市的姐妹倒班，有时从早上一直要上到晚上十点才能回家。送走了母亲，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身体也垮了，换换说。她还要经常骑着电摩回娘家洗洗涮涮。

她忙了顾不上孩子，让两个孩子到公婆家吃饭，孩子不去。自己在上学路上随便买点吃的。换换挣的工资，勉强能维持他们的日常生活。

刚结婚有孩子的时候，是公婆给自己帮忙带孩子的，她还在南方打了几年工，把孩子留给公婆照看。丈夫的兄弟结婚有孩子了，公婆不能再给她照看孩子了，在她的庄基地盖好了房，让她搬出去自己住，她只好回来。她说，她很怀念在南方打工的日子，上完班，不是在宿舍热闹的聊天，就是逛街，无忧无虑的，就是不敢乱花钱，要给孩子攒着。

她的婆婆现在照看着两个兄弟家的三个孩子，要做饭还要接送孩子上学，公公在学校门口摆地摊，卖一些小零碎。上学之前，婆婆帮公公用架子车把货拉到学校门口摆好，留下公公看摊，下午放学以后，婆婆再来帮忙收摊拉回来，老两口忙的像打仗一样，两人都快七十了。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在外面打工，庄基地都划好了，房还没盖。他们还要给两个儿子盖房添些钱。换换的一院庄基地，就是公婆盖起来的，靠他们两口子，可能这辈子都住不上新房。

“人强命不强”，在农村，心性越高，得到的失落也就越大。指望不上公婆和娘家的换换，对自己，对丈夫都失望了。在门上邻居面前的豪爽，掩饰着她的焦虑，在孩子面前的高声叫骂，才真正暴露出了她的内心。她知道希望在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