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2_"我的每颗精子 都想知道你的好"
1.
“还是不要在这里游了,”看着眼前的景象,青川连连摇头说。“简直像公园池塘里抢食儿的鲤鱼一样!”
这是在一天下午,我借了张校园卡,买了两张票去学校的游泳馆游泳的时候。结果泳池里的人太多,我们在池边站了一会儿,水都没沾就又出去了。
“正好有个班在上游泳课,”我辩解道。“平常不至于夸张到这个程度。”
“去大唐电信那边游怎么样,下次?”我们穿好衣服出来,青川建议道。“那边人少,而且我还有张次卡没用完呢。”
“该早跟你说明情况的。”我说,带他慢慢往学校一家餐馆走,准备请他简单的吃个饭。
“没什么啦,”青川无所谓的说。“我来本就是想看看年轻漂亮的女生,现在也看到了,而且比预想的还多!”
“的确,多的多!”
“大唐那边的泳池,则是有好多老头、老太太,满身是褶的,慢悠悠的游漂着。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还能看到老头两腿之间的那玩意儿,都快缩到身体里面去了,还翻着白皮……啧啧,看了着实不好受,一想到自己老了也要变成那样,简直——不想了,”青川摆摆手,“不过要说好好游泳,其他条件都还不错。”
“的确不容易分心,”我赞同道。“任谁都得游得飞快!”
到餐馆,我买了两份普通的套餐。吃饭时,我和青川相互问了空闲的时间,并约定以后每周三下午一起过去。
周三——其实也就是第二天——下午,我和青川如约去了游泳馆。
大唐电信的门口我路过无数次,进去还是头一回。游泳馆在主楼右后方的一个宾馆里面,进了大门右拐,沿着水泥路走进分钟就到了。我跟着青川进去,穿过宾馆的大厅和一个窄道后,就到了游泳馆的招待室。房间面积不大,光线有些昏暗;摆着两个茶几和四张单人沙发;有两个穿蓝制服的年轻女孩站在柜台里面,身后的展示柜里还摆着几件样式、颜色都极丑,估计永远都卖不出去的泳衣;旁边有一整面都是玻璃窗墙,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泳池——人的确不是很多。
青川把次卡给了服务员,她在上面打了两个洞,并礼貌的递给我们储物柜的钥匙。
“这样洗洗会清楚很多。”换好泳裤,青川边说边倒了点沐浴液在泳镜上。我照做,在冲身子的时候洗了泳镜,果然清楚不少。
趟过消毒池,我们进到里面,在池边一起做热身运动。泳池里的确有几个老年人,但不像青川描述的那般夸张,剩下的多是些中年人,倒是真没有赏心悦目的年轻身体可看。
“我照例先游一千米。”做完热身运动,青川找一个人少的泳道,以——至少在我看来——相当标准的姿势跳入水中,往前窜了很远,用自由泳往前游去。
我在池边试了下水温,拿水在身上湿了湿,然后跳到水里。以平稳的速度蛙泳,几个来回后,就有些累的可以了,鼻子里还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之后每游一个来回,我就站定休息一会儿,直到完全耗干了力气。停下后站在水里让我冷得身体直抖,我便跳上岸,在池边的塑料椅上坐下。透过天棚玻璃照进来的阳关,晒到身上暖暖的,没一会儿身上的水就干了,我也就不想再动了。我看泳池里那个大概是青川的人,还在有节奏的以自由泳游着,速度丝毫没有减慢。过了一会儿,有个看上去很严厉的女教练,带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进来,男生穿着泳裤、女生穿着连体泳装,胳膊、腿都非常细瘦,但个个都充满活力。他们做完热身运动,就在最边上的泳道开始训练,排着队依次跳入水中,以相当快的速度自由泳往前,到头后一个的翻身,蹬一下池边又快速的折了回去。女教练则站在池边来回踱步,拿着一根长棍,一边敲那些泳姿不对的孩子,一边凶狠的大喊:“胳膊!”、“腿!”、“游快点!”。
青川游完后,在池里站了会儿,把眼镜推到头上,喘了几口气,随后上来,甩着胳膊向我这边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游了多少?”青川一边空耳朵里的水一边问我。
“没数……”
“下次可以算着点,定下运动量,再一点一点增加。”
“好。”我点头,然后笑着说:“那群孩子可比我游的好多了!我大学后才在游泳课上学会的游泳——蛙泳——自由泳还不会。”
“哈,我小时候也在游泳队!”青川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就是后来被刷了下来……我爸就非常喜欢游泳,现在每天早上去公司前都得先去游一个小时——你要见他就知道,”他比划了一下,“肩膀宽极了,胸肌也很厚。”
“那你打架肯定不如他。”
“的确,每次跟他打架我都输。”青川说着又盯着那群孩子看了会儿。“我那时候训练也这样,连教练都和那个女的一模一样!……啧啧,简直可怕……我们那时还是在室外泳池,水极其的凉,游完身上都冻麻了,上岸后我们全都趴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地面上,还一边不停说着‘好暖和!’、‘真不想动’……”
“哈哈,听着就很有趣!”
"下次来教你自由泳如何?"
“求之不得!”
在下个周三的下午,我比青川早到了会儿游泳馆,坐在招待室的沙发上等他。柜台后面的两个女孩都换了——之后每次来,似乎都是不一样的人。
青川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穿着粉色运动装的女生。“我女朋友。”青川介绍道,然后说出了她的名字。
“叫我谣谣就可以,歌谣的谣。”她亲切的对我说。“学表演的。”——她确实长的相当漂亮,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像是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以至不屑于做任何多余的修饰。但要说,漂亮归漂亮,却是一转眼就记不住的模样。
“这是路鹏。”青川又给她介绍我。“北航的。”
“哇!”她用——大概是习惯性的——夸张语气。“学习一定很厉害喽。”
“还好……”
“走,进去吧。”青川说着,过去把次卡递给服务员。“三个。”
我和青川做完热身运动后,谣谣才姗姗的进来。她穿了一件连体的带白色斑点的粉色泳衣(为什么总是粉红色!),身材纤细而均匀,胸部也恰到好处的隆起。她慢悠悠的沿着池边走过来,没做热身运动,而是直接坐到池边,把腿伸到水里。这会儿青川已经游了到另一头折了回来,见到谣谣,直接游到她前面把她拽下了水,谣谣大叫一声,青川也没再管她,继续游他的一千米。谣谣适应了一会儿水温,把头露在水面上,慢慢的、象征性的游了几个来回后,就到塑料椅那坐着去了。
我这次特意数着游了几个来回,但是一会儿就数乱了,索性就不管了,游到没了力气,就停在浅水区站着休息,空耳朵里的水。谣谣见我停下来,就从塑料椅那边走了过来,坐到我旁边的,把腿伸到水里。
“你们是高中同学?”谣谣用一种非常喜欢你的语气——像所有漂亮又不愿假装矜持的人一样,毫不吝啬的把魅力释放给别人。“关系肯定很好喽,能约来一起游泳。”
“不是,”我回答,多少——像她预料的那样——有点紧张。“大学才认识的……”
“他都很少跟我提起他的朋友,”谣谣哀怨的说,似乎并没打算理解我话的意思。“我觉得他都不够……嗯,信任我!”
“不至于。”
“还不止这些,他在外面住,你知道的吧,可他从来不提让我搬过去跟他住的事,只有想干那个的时候才留我过夜,他一说,我肯定同意的,总不能让我开口说吧,一个女生!他肯定是不够爱我……”
“生活习惯什么的吧……”我模糊的说,意识到似乎她想让我跟青川说点什么——但我一点都不想搀和这事——正想着找个空当赶紧脱身,这时青川大概游完了一千米,从那边泳道过来,先是潜到水底,然后从谣谣前面冒出来,抓住她的腿。
“别再拽我下去了!”谣谣立刻变成欢快而紧张的语气。“刚晒干。”
“在聊什么呢?”青川毫不关心的问,撑着池边跳了起来,在谣谣嘴上快速的亲了一下。
“问他游了多少米来着。”谣谣很自然的撒谎道。
青川转而问我。“要不要开始学自由泳,上次说好的。”
“正好。”
“你要不要一起学,”他又问谣谣。“你现在只会狗刨。”
“讨厌!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她有点尴尬。“不想学,你教路鹏吧。”
青川和我去了旁边的泳道,他教我先用手扶着池边,浮起身子来练习拍腿,接着要我蹬池边往前窜,双手并到一起,伸直,只靠拍腿的力量往前尽量游,并保持直线和平衡。他说了些动作要领,看我练了一会儿并纠正了几个错误,就让我独自练习去了。青川则游回谣谣旁边,两人玩起了游戏:谣谣把储物柜的钥匙远远的扔到水里,青川游过去,潜到水底捡回来。
我和青川冲完澡出来,在招待室等了很大一会儿,谣谣才出来,而且又吹了很久头发。最终等我们出去,天色都有些暗了。出了大唐的大门,青川说想去吃麦当劳。
“每次游完泳都想吃汉堡,”青川说。“从小就这样。”
“那我就先回去了,”谣谣说,“晚上还要排练,”然后转身向我解释。“——话剧,有空你也来看吧,路鹏,期末的时候。”
我点头答应。
“拜拜啦,亲爱的,”她在青川脸上亲了下,又热情的跟我摆手。“路鹏,拜拜!”
我跟青川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生殖医院附近的那家麦当劳。空气倒是十分清凉,就是鼻子里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舒服。
“感觉如何?”青川问我。“我是说谣谣,我女朋友。”
“长得很漂亮,”我如实的说。“身材也好。”
“那,不觉得她傻乎乎的?她们高考二百多分就可以录取。”
“肯定是其它条件优秀啊。”我笑着说。“还有这样说自己女友的?”
青川笑着走了一会才开口说。“你也知道,在我们这个年龄,所谓恋爱不可避免的总会掺杂很多身体上成分——即使相对真诚的爱情也是——很多时候都不再能像小学时那样,纯粹的讨厌一个女生了……”
“那时的确是相互讨厌,多数情况下。”
“总之,情况变得复杂了,一个女生,你讨厌她很多地方,但是她一靠近,你体内就产生些激素什么的——也就是叫“性欲”的东西——让你不由的去讨好她,就是这样。”
“倒也理解。”
“对我来说,我很满意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有事要做,有东西要学,不想人打扰——精神上相当充实,只是身体上会觉得无比寂寞,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手机软件上跟陌生人调情,更不想天天对着电脑屏膜打飞机……”
“无害的,不是吗?你说的。”
“所以,之于我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有个固定的女友,漂亮又肤浅,你跟她上床,又绝不会爱上她;不用为她改变多少自己的生活,只要记得给她买点东西、在她朋友前大方一点,她就相当满意——而这些,谣谣全都符合,哈,她简直就是我的百分百女孩!”
“看来你还是极其幸运的!”
“那是!”青川顿了一会儿,又问。“你呢?你可从没讲过自己的感情经历。”
“我嘛,倒是谈过几次恋爱——从高中算起,各方面都平淡无奇,没什么好讲的。”
“哦,是吗,你倒像是对感情很认真的人,看上去。”
“也分情况。”我笑道。“有一次,大概是圣诞节——不对,是元旦——我和几个同学去酒吧,新年倒数的时候跟一个同去的女生接了吻,喝了酒嘛,当时又很吵闹……其实我们没多熟,也相互没什么感觉,之后尴尬的相处了一个星期,就不了了之了。”
“你这人,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这可是夸奖?”
“当然!”
2.
五月下旬零星下过几场雨,但就像演唱会上暖场的三流乐队一样,没一会就匆匆退下。就是天经常阴沉着,似乎酝酿着什么。
白荧打来电话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刚下过雨的午后。天还阴着,但地面早就干了。
总上次分开后,白荧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则主要听她讲,适当的附和几句,倒也极其自然。
“有什么事?下午。”白荧在电话里问。
“没。”
“帮我一个忙,可以?”
“先说内容。”
“保准你毫发无伤!一会来我学校找我,见面说。”没等我答应,她就挂了电话。
我骑自行车到了他们学校门口,停下来给白荧打电话。等她来的空隙,心想会不会碰到青川或谣谣。白荧一路欢快的小跑过来时,我正在找一个放自行车的地方。那天她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长袖背心和一条牛仔背带裤,还背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问明情况后,她带我到一个稀稀拉拉的放着几辆自行车的地方,把车锁在了那里。
“喏,帮我背会包,重死了!”她把包卸下得给我。
“究竟什么事,”我问她,把包单肩背在一边——的确很重。“这里面可是TNT炸药?”
“不是啦,”白荧无心开玩笑,直奔主题。“想让你帮我录几句台词——刚好有个角色需要你这样的音色。”
“哦,是吗,我也一直觉得我磁性的嗓音极富魅力。”
“No、no、no,”白荧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
白荧带我来到上次来过的那座教学楼(莫非只有这么一座?),坐电梯上去,进到一间很小的、只有三四排桌椅的教室。
“哈,自习室也这么袖珍。”
“要是不上课,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白荧说着到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我也跟过去,把包递给她,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窗户透进来的,是那种阴天特有的柔和的白光。“你们的自习室什么样?”
“要大不少,人也很多,尤其考试前,都占不到座。”
“这听来才像回事嘛。”白荧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台苹果笔记本、一个带底座的话筒和一副手机用的小耳机。
“看起来很业余嘛,”我看着她拿出的东西。“都不进录音棚?”
“完全够用了!”白荧忙着打开电脑,连接话筒和耳机,没心思搭理我。过了一会儿给我解释:“这是帮朋友忙,录一个cosplay舞台剧的台词,cosplay知道的吧?(“听说过。”我点头),提前把台词录好,他们配合着录音表演,这样操作方便,效果也好。”
“就是——类似‘假唱’?”
“哎——”白荧无奈的叹了口气,“所有的观众都知道!现在,不准乱讲话。”
“好、好。”
“整个故事呢,”电脑打开后,白荧点开一个文档。“就是讲,一个王子带着他的随从寻找丢失的假发的故事,一路上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人。你呢,就是负责录这个随从……”白荧说着把随从的台词标成了浅蓝色。“……他很忠心也很聪明,一心一意的帮助王子,却又忍不住吐槽他——总之,都是些二次元的幽默啦,估计你都不懂。”
我边听边点头,盯着那些台词看了会儿——的确不太懂。
白荧又打开一个图标很奇怪、界面也很陌生的软件,然后带上耳机,把话筒朝我这边推了推。“先随便说点什么,离话筒近点,远了收不到音,我按回车你就开始说。”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随着我的声音,软件界面上的一个版块,出现了波浪形的音频图。
白荧“啪”的又按了回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拿手肘撞了下我的腰。“干嘛要背这个!”说着,她把耳机给我一个,让我听回放。我脸凑过去,离她很近,让我有点紧张。
“高中背下来就没忘记过……”我多余的解释说。
“嗯,没什么问题,”听过一遍回放后,白荧说。“音色也跟我预想的差不多。那,下面就开始录了。”
“好。”我把脑袋凑到电脑前,方便看文档上的台词,白荧也凑在那,盯着软件,和键盘。
“你就一直带着耳机吧,方便随时听回放。”
“好。”我又答应道——我觉得我脑子开始变得有些迟钝,也开始慢慢察觉不到周围的环境。
“……王子殿下,假发弄丢了可是件天大的事儿!”
“不要加儿化音……”每录完一句,白荧就回放一边给我们两个听,然后告诉我哪里她不满意。“再来一遍。”
“……什么?您最擅长的是打呼噜!(对观众悄悄说)这可真是一个多余、无用而又愚蠢的技能啊!”
“后面一句要连续些,快一点,这样才有喜感嘛。”
“OK。”我又找她说的读了一遍。
“……啊,王子殿下,您可真是英明!(对观众说)哼,我最害怕听见他雄心勃勃的心声,可怜、幼稚,又没有自知之明!”
“是‘自知之明’啦,不是'zhi zhi zhi ming'……(“没读好而已!”我辩解。)”
“……你们这些流氓和无赖,这可是奥哈拉国的王子殿下!你们竟想吃他的肉。(语气突变)我跟你们说,他养尊处优又缺乏锻炼,肯定肉质疏松,色相也不好看!”
“是R-ou质疏松,不是L-ou。”白荧纠正我。
“哦,是吗?我都没意识到。”
“来看我,”白荧转过脸来,俨然一副幼儿园老师的样子。“看我口型,R——,舌头顶在上颚而不是上齿。”
“R——”我看着她的嘴,跟着读。由于离得很近,我都能感觉到她呼出来的气息,这下脑中更是一片空白了,好像连时间的运行方式也改变了,突然有种想凑过去吻她的冲动,而且不由的在脑中想象吻她的画面:我温柔的吻在她嘴上,轻咬她的下唇……
在又开始录的时候,我努力驱赶脑中的这个画面——并为此有些愧疚——却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在剩下的时间那个画面也还是一直冒出……
“Perfect!”录完最后一句,听完回放,白荧打了一个响指。“就这样了,录音结束!”
保存文件后,白荧关掉电脑,又把其他东西一并收好放回包里。“喏,这个送你,”白荧电脑包的边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权当是报酬了!”
“谢谢。”我说,接过那个小玩意,拿在手上仔细看:这是个没有壳的手摇八音盒,有四个一元硬币那么大,银灰色,样式简单,底座四角有四个安装螺丝钉的洞;一个把手,连着一个布满凸点的转筒;一片发音片用螺丝固定着,被转筒的凸点拨动发出,相应的音高。
“这是我在香港买的,”白荧说,把八音盒从我手上接过去,摇了一下把手。“这样声音很小,但放到桌子上声音就大了。”
“大概是共鸣什么的……”
白荧把八音盒放到了桌面上,一只手扶着,胳膊也放到桌子上——跟我的胳膊顶在一起,我能感觉的她身上传来的热度——另一只手摇那个把手,声音的确变大不少,旋律是我没听过的,由于白荧摇的非常慢,旋律也跟着变得异常舒缓。从她摇出第一个音符后,我的脑中某根神经也像被拨动了一样,直到她摇完一圈停下,我才从精神恍惚中回过神来。
“挺好听的。”我说。
“突然舍不得送你了。”
“不准反悔!”说着我从她手里抢过八音盒放到了口袋里。
我帮白荧背着包一起下了楼,取了自行车后,白荧送我到门口。
“我回去还要赶紧编辑一下声音素材,”白荧解释说。“所以这次就先不请你吃饭什么的了。不生气吧?”
“怎么会。”我说。“要不,下次一起去看电影,怎么样?”
“Absolutely!”白荧想都没想立刻答道。“好啦,把包给我吧。”这会儿我们到了学校门口。
“那,就这么说定了。”
“Deal!”白荧伸出手来——像好莱坞电影里谈判完的样子。
“Deal!”我跟她郑重的握了手。
3.
我翻看了一下前面写的,像是给人一种五月份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的印象。实际上,那些不过是一个月的几天里的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我和以前差不多,过着简单而有规律的生活。除去健身和游泳,空闲时多半会去图书馆,只是不像其他同学,我基本不带笔记本电脑或者英语、专业课习题之类的东西,而且总挑些与专业无关的书看。一般总找一个有女生的桌子坐下,找不到座时(这种情况更常见)就坐到整理书用的小木梯上。
最常拿来看的书是人物传记——爱因斯坦、冯·诺依曼、图灵或是莎士比亚、马尔克斯、海明威——随笔或杂文。我觉得这些书读来虽然有趣,却又不值得买回来。有一个例外是,一次找到一本叫《沉默的大多数》的杂文集,阅读中不断产生“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或是“哦,原来是这样”的想法。读完后特意在网上查了作者王小波——在之前只是隐约记得听过这个名字,却无任何概念,更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的资料,发现他是个相当有趣的人,于是在亚马逊上买了他的《沉我笑这默的大多数》和《黄金时代》,并在之后开始留意起关于他的信息来。
我记着收到快递的时候,是在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我中午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直到被快递的电话吵醒,下楼取了包裹。午睡太长导致我晚上一点都不困,在舍友都睡着后,我躺在床上,开着床头灯看《黄金时代》。到凌晨左右,周围已经变得很安静了,外面下了一阵小雨,没多久就停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消失后,就只听见窗外杨树的叶子发出舒缓的“哗哗”声。在这样一种舒心的宁静下,我的情绪毫无障碍的融入到王二和陈清扬奇妙的爱与性的故事里。并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断穿插的想起不久前和白荧在教室时的场景和想象中吻她的画面,像是血液里还残留着当时产生的某种激素。这让我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浓烈而温暖的情欲,不由的勃起,像是和深爱的人紧紧抱在一起——如果一本小说能诱使你的身体产生这样美妙的感受,就已经完全足够了,何必再用脑子去附加或探讨多余的“意义”呢?
我拿过来正在充电的手机,盯着通讯录上白荧的名字看了会儿,随后打开便签纸,打上刚想到的东西:
你可知道
我对你的爱 有多少
深深地 深深地
我的每颗精子 都想知道你的好
我看着屏幕笑了一会儿。我猜,白荧说不定会喜欢。但想了想还是没发给她。
当我合上书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像婴儿哭一样的怪叫,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这是猫在叫春(大学校园里的野猫都被好心的女生们养的很好)。猫的世界里性是怎么一回事的,我迷迷糊糊的想着,会不会远远的看到母猫长得不漂亮就掉头走掉呢……似乎过了很大一会儿,外面变成了两只猫此起彼伏的叫,越来越像呻吟了……看来公猫没有掉头走……接着我就睡着了。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在半梦半醒中手淫——像是身体一直自己想着这件事——之后就又昏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