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啦——”妈妈穿着漂亮的围裙,托着精美的白瓷盘,像只蝴蝶从厨房翩飞到餐厅,把精心烹制的几碟小菜放上餐桌,呼唤着孩子们。
客厅一片狼藉,爸爸蹲在横七竖八的纸板、泡沫、图纸、螺丝钉和书堆里,给妹妹安装的落地小书架已经快完工,哥哥站在小书架的另一端,拿着螺丝刀用力地拧紧书架上的一颗螺钉,妹妹两手举着一本书,踮起脚,努力地想把书放到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的书架顶层,哥哥一边加快速度拧一边担心地大叫:“哎呀——别捣乱,螺丝还没拧紧呢。”
“好了,宝贝儿们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先过来吃饭啦。”
听见妈妈的呼唤,妹妹扔下书,奶声奶气地喊着:“菜菜!肉肉!七!七!”摇摇摆摆跑去洗手间,爸爸赶紧起身跟过去抱起妹妹洗手,洗漱台太高了,妹妹够不着,再晚去一步她就会极其方便的在马桶里洗手。
洗干净了,爸爸把妹妹安放在餐椅上,带上围嘴,哥哥也落座了,一家人幸福的晚餐时间开始了。
今天是什么菜呢?有哥哥最爱的土豆丝,妹妹喜欢的胡萝卜,兄妹俩都爱的爆炒里脊肉,还有爸爸妈妈喜欢的时令菜——菜薹和呛菜。
妈妈夹起几片肉放进哥哥碗里,又开始唠叨:“你不能光吃土豆丝啊,要营养全面身体才健康。”
哥哥极不情愿地撅起嘴,瞅瞅爸爸,不敢反抗。
爸爸端着妹妹的小碗,舀一小勺米饭,无比温柔地“乞求”:“爸爸喂好吗?”
“不——”妹妹扭着身体乱踢着脚大声抗议,餐椅被她踢得“砰砰”响。
爸爸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把小碗放在餐椅上,对妈妈感慨:“你这个女儿呀,脾气大得不得了,谁都惹不得,一点不顺意就又打又咬,刚才还咬她哥哥的嘴呢。”
“什么?”妈妈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会去咬哥哥的嘴?”
原来,刚开始安装书架的时候,妹妹也来凑热闹,学着爸爸的模样拿着一把螺丝刀左右捣鼓,突然发现螺丝刀居然可以伸进书架上安装螺丝的小孔里,这可新奇好玩了,就一个孔一个孔地钻进去,又拔出来。哥哥按爸爸的吩咐帮忙拧螺丝,妹妹正玩得起劲,不肯把螺丝刀给哥哥,哥哥急了,就伸手去夺,妹妹紧紧地攥着螺丝刀绝不松手,见哥哥毫无退让之意,干脆拿出最有力的武器——牙齿,就近对准哥哥的嘴一口咬下去,幸好哥哥闪避的快,否则这一吻势必血溅当场。
听着爸爸的描述,妈妈倒抽了口凉气: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虐?!不是没见过她发脾气,偶尔大哭大闹摔东西是有的,但是咬哥哥的嘴?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妈妈生气又忧虑地盯着妹妹,想教训她,爸爸用眼神制止了,也罢,吃饭的时候还是暂时不要影响她的情绪。
妈妈长叹一口气,把矛头转向哥哥:“她咬你干嘛不反击?”
哥哥不作声,扒一口饭,瞪着眼睛瞅爸爸。
“下次她再咬你或者打你,你就还回去!”妈妈斩钉截铁,一副决不轻饶的模样。
爸爸不乐意了,“这怎么行?她还小,懂什么呀。”又回头叮嘱哥哥,“你是哥哥,她是妹妹,哥哥要保护妹妹,可不能打妹妹哦。”
哥哥乖乖地点点头。
妈妈立刻连珠炮似地反驳,“你们都这样宠着她将来走出社会在外面可没人宠她小小年纪就无法无天了动不动就打人咬人那还得了?”
“你!”妈妈盯着哥哥,哥哥嘴里包着一口饭,被点穴似的张大嘴巴定在那里,聆听妈妈严厉的警告,“如果你不反击,以后她把你咬伤了,把你的玩具弄坏了,你可别哭!”
哥哥咽下嘴里的饭,瞅了一眼爸爸,又低着头只顾扒饭不出声。哥哥性情温和,心底善良,论力气,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妹妹戳倒,但他谨遵爸爸的教诲,疼爱呵护妹妹,倒常常被小不点儿妹妹“欺负”。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委屈算什么?当哥哥的就该让着妹妹。”爸爸当真是把这幅牛脾气遗传给了妹妹,妈妈拿这父女俩谁也没办法,一个人端着碗去一边生闷气了。
爸爸一边吃饭一边软硬兼施,各种威逼利诱,才哄着俩宝贝填饱肚子。
晚餐结束,餐桌餐椅上下油腻腻的到处是残羹剩饭,妹妹头上脸上手上衣服上连屁股上都粘着米粒,整个儿像刚从饭锅里爬出来,哥哥笑得前合后仰,爸爸忙不迭地为这幅“奇景”拍照留念,妹妹一脸无辜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大家为何笑她,一会儿也跟着傻笑起来,哥哥更是笑得几乎要岔气了。
妈妈强忍着笑把妹妹从一堆饭粒里扯出来,花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把战场打扫干净。
天色晚了,哥哥开始做作业,妈妈坐在一边看书,爸爸眉头紧锁,手上翻着一摞资料,播放器里欢快地唱着“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妹妹合着节拍一边扭腰一边用力挥动着两根白飘带,那是妈妈从收腹纱布上剪下来给妹妹擦鼻涕用的,现在成了她跳舞的道具,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糗,跳得可起劲儿了,爸爸不时地瞥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爱。
夜幕四合,妹妹有些倦意了,黏着妈妈撒娇:“奶奶,奶奶,维D.”一杯奶,一颗维生素D,一册绘本,是每晚睡前的必修课。
妈妈起身从盒子里取出一粒维D,放在妹妹小小的手心里,妹妹又嚷着:“哥哥!哥哥!”意思是也要给哥哥一粒,她不知道哥哥是要吃维D钙片的,她已经习惯了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与哥哥分享,妈妈又怎么忍心拒绝她这个可爱的小心愿?
于是,妹妹握着两粒粉红色的维D胶囊,颠颠地跑到哥哥面前,右手指笨拙地捏起一粒,叫着哥哥,踮起脚给哥哥喂进嘴里,然后把另一粒放进自己嘴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般。
洗脸,洗脚,穿睡袋,喝奶,刷牙,读绘本,一番折腾已经九点多了,妈妈又累又困,打着呵欠,爸爸熄了灯,带哥哥走出卧室关上门,从客厅照进来的光被门缝压成一条线,渐细渐合,安抚海马轻柔的曲子隐隐约约荡漾着,一点点柔和朦胧的光,恬淡而宁静,妹妹小猫一样温顺地趴在妈妈身边,圆乎乎的小脸紧挨着妈妈的脸颊,妈妈轻轻摩挲着妹妹的又细又软的头发,开始今天最后一次母女间的交流:
“哥哥爱宝宝吗?”
“嗯。”
“宝宝也爱哥哥吗?”
“嗯。”
“那以后就不能咬哥哥好吗?小狗才咬人呢。”
“嗯。”
“哥哥是让着宝宝,舍不得打宝宝,宝宝也要心疼哥哥。”
……
妹妹呼吸渐平稳均匀,酣甜入梦了。妈妈的手突然触到一颗砂砾般坚硬的东西,用手捏起来,仔细一摸,原来是晚饭后妹妹身上没处理干净的饭粒,已经风干了,妈妈赶紧用手四处摸索着,确认床上再没有了,才又安心地躺下。
月光透过窗纱偷偷地溜进来,和窗台上的绿萝挑逗着,银光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