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懒懒地洒在天边，好似一个没有天赋的画家在天边画出那一笔无比拙劣的红，风静静地吹，柳絮在空中无力的飘着，然后落在一条感觉不到流动的河流上边，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就跟一大片唾沫渣滓留在了平静的水面上。

就在这一天，我失恋了，因为这是初恋，所以不懂失恋后应该是如何才算难受，有人觉得失恋应该大哭一场，但我并没有哭的冲动，有人说要喝一点酒，但觉得一个人因为失恋才喝酒根本就表达不了痛苦，因为我经常喝酒。那年我18岁，那年我一直都在寻找失恋的痛苦。

河边的椅子上边坐着一个头发稀疏并白得闪亮的老头，杵着一根拐杖，夕阳在他背后，显的格外的红，老头安静得连眉毛都能看得清，就像一尊雕在椅子上的铜像，我拖着失恋并寻找痛苦的心坐在老头旁边，学着他那雕像一般的安静，望着河面上边如唾沫一般的柳絮。

老头回头看了看我，转过头继续看着那一片唾沫，我也时不时回头看了看老头，也继续学着他看河面上的唾沫。

“你很难受？”老头开口。

“嗯，难受”

“为什么难受呢？”老头问

“因为我才18岁，就失恋了”我当时并不感觉到难受。

老头哈哈大笑，那笑容是我见过最坦然并真诚的。

“失恋是难受，我能体会小伙子你的感受”

“她为什么离开你？”老头好奇的问。

“我把她丢了，在我不留神的时候，她去了别的地方，跟别的人跑了”

“那你此时肯定会无比伤心”老头微笑着道。

我习惯的用手拨了拨眼角，但是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柳絮落在我的眼角。

老头回头看了看我，哈哈大笑，“小伙子应该是伤心透顶了，都留泪了”

“那一年我也很伤心，那种伤心就跟潮湿的面巾怎么用力都无法拧干”老头说道。

50年前，那时候我还在放牛，每天都在田埂上边看着那一只黑呼呼的家伙，但那时候的我很开心，不用担心买不起房，也不用担心买不起车，因为当时只担心能不能吃饱，吃不饱的时候，跑到田埂上边一闭上眼睛就不会感觉到饿，每天都能光着脚丫看着那一片蓝蓝的天，晚上听着荷塘边青蛙有序的叫着。

那一年我18岁，18岁的我还没读书，跟你们比，确实有点伤心，因为现在的你就失恋了，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是我比学校的那些人写文章厉害，可能是天赋，每一次都能浑然天成。因为我有一大堆别人都没有的时间，每一次我放牛回来，在路边的垃圾堆里都能找到一两本别人扔掉的书，基本每天都能看不同的书，那时候的我感觉很幸福。

有一天我因为实在太饿，趟在田埂上边试图去睡着，但是难受的实在无法睡着，我做贼似的去荷塘边挖了几根手指头那么大的藕梗，嚼了几根藕梗舒服了许多，不知不觉就在田埂上边睡着了。当我醒了之后，发现身边有一个用荷叶包的红薯，醒来后我更本不顾是什么就把它连荷叶一起吃了下去，吃完红薯后，感觉这个世界一切都那么美好，幸福地连红薯是谁给的都懒得去想。

在往后的几天，我都能吃上红薯，有时候是一根，有时候是半根，那几天我的生活就跟富人一般，起码我不担心睡不着，那时候我真的有一种丰衣足食的感觉。

就在一天，朦朦胧胧的睡着，梦中听到有脚步往我这边走来，然后停了下来，感觉有人在我旁边拿了什么东西又放了下来，过了一会我就自然的睁开眼，往梦中感觉的脚步声望去，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我拿着身边的红薯光着脚追了上去。

是隔壁村的姑娘，她叫欣然。

“你的红薯，谢谢你”我说

她脸刷的一声就红了起来

“我上学的时候，每一次都看到你蜷缩着，应该是饿了，正好我每天都有好多红薯，我也吃不完，就给你一根”。

“嗯，谢谢你，今天我不饿，刚刚吃了点藕梗”我说。

“藕梗可不能吃的”她小声的说。

“反正我也吃不完，不过你要教我写文章，我看到你写的文章了”她说。

那一天傍晚，我要打扫卫生，回的好迟，我看到你在我们学校的黑板上边写的那文章了，我老师觉得特别好，有一个老师说是他写的，我觉得那个老师没有你写的好。

从那一天起，我基本上都能吃上了红薯，也从那天起，欣然每天都有一段时间跟我读书，其实我根本不懂写文章，我只是会背，背着背着就能写一大堆东西，跟欣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两都很快乐，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背书特别快，有时候我们就一起吃红薯，一起看落日，那时候的落日就跟今天的差不多一样红。

老头笑了笑

“后来你爱上那女孩了吧”我问

老头又笑了笑，拿起一块石子潇洒的抛向那唾沫一般的河面，柳絮顺着涟漪荡漾着。

记得那天，平常不过的那天，欣然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不再吃藕梗”

“藕梗什么滋味”欣然问

“有点甜，有点麻，真的不好吃“我说

“我也想试试”她叫我跟她一起去拔藕梗

那天下午，我跟她一起拔了一个下午的藕梗，有那么一大堆，老头用手比划着。

我们两就坐在田埂上边吃藕梗，足足啃了一个小时

她说藕梗确实不好吃，叫我以后都不要吃了，叫我以后都吃她带的红薯。

就在那个下午，她说她喜欢玫瑰花，是那种鲜艳的玫瑰花，特别是黑色的玫瑰。

当时的玫瑰确实不好找，村子里基本都不种玫瑰的，去镇上买的话，又没有钱，当时的玫瑰花可正是昂贵，像我天天吃藕梗，就连那玫瑰的一片花瓣也买不起。

不过我每一次都采好多看着像玫瑰花的野花送给她，她当时非常的高兴，她坐在我身边把头放在我肩膀上边，我能清晰的闻到她那香味。

她说：“玫瑰花好贵的”

我用手不停的挖着田埂上边的泥，不吭声。

“没事的了”其实这些野花也很漂亮。

后面的一个星期我都换了地方放牛，因为我买不起玫瑰，虽然我挺喜欢吃红薯，但从那时候起，我也慢慢的习惯的跟往常一样吃着藕梗，但是我还是忘不了她。

有一天，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欣然又找到了我。

她问：“这几天你跑到哪去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说：“去找玫瑰花了”

她说：“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玫瑰，我只是开玩笑的。”

我从田埂的草丛中那出一朵无比漂亮的玫瑰，“送给你的。”

但是她一点也不开心，气氛的把那朵玫瑰仍到了荷塘里。

“我不希望你用卖血的钱来给我买玫瑰花，我也不怎么喜欢玫瑰花。”

那天傍晚，没有晚霞，微微下着下雨，我扑到荷塘里拿着朵已经被打烂的玫瑰，牵着牛慢慢的回家，那天傍晚我不知道她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她怕不怕黑，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我在回家的路上，我挖了个坑把那朵玫瑰埋了起来。

后来，欣然搬到了别的城市读书，我也因为偶然的机会公费去县的高中，一晃5年，5年我都很想着她，我们不算恋爱，但我喜欢送她那玫瑰般的野花，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爸把那头牛卖了，我就把那头牛的钱拿去读了大学，大学时候也有一个女孩喜欢玫瑰花，但是我再也不会送女孩子玫瑰花，我只会送其它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女孩子让我送礼物，因为我的朋友很少。大学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找欣然，写了好多信，认识她的人都不大清楚她到底去了哪。

大学稀里糊涂的结束，我也因为巧合被分配到了上海，在上海工作，那再也不用担心吃藕梗了，慢慢的有了房，有了车，也有了一大比钞票。工作时候我也一直再找欣然，其实我一直都没抱什么希望，就在一天我喝了几杯酒迷迷糊糊的趟在床上，突然有一条短信。

“你还会送我玫瑰吗？”

我当时真的高兴的要死，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好久，聊到了小时候，聊到了红薯。

她问我还吃不吃藕梗，我说来上海就不吃了。

第二天我跑遍了整个上海，终于有找到了黑色玫瑰，我带着黑色玫瑰去赴约。

在一个优雅的咖啡厅我见到了她，她还是那样的漂亮，黑色的长发，时尚的穿着，高跟红唇。

她见到我的反应就是：“你还记得我喜欢黑色玫瑰？”

我说：“嗯，还记得。”

她说她不喜欢玫瑰了，玫瑰花她男人送她好多。

不过她说，能见到我真的很开心，我没变什么，她变了。

她再也不会送别人红薯，也不会问如何去写好文章。

聊了几个小时，她说她男人来接她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开着一台非常豪气的轿车，我把她送到门口，在咖啡厅的灯光下，她把我拥抱了一下，我在拥抱的时候看到她肩上纹着一朵美丽的玫瑰，熟悉的跟我18岁送她那朵一模一样。

她男人搂着她的腰，开着那台豪气的奥迪豪气的消失在霓虹当中，我拿着那朵黑色玫瑰在这繁华的城市中，不知所措。

回到家里，我收到她发来的短息：“我一直都无法忘记那年你送我的玫瑰，和那一些玫瑰般的野花，可是我变了，但是玫瑰没变，请把我忘记于玫瑰当中”

我回道：“黑色玫瑰跟夜一样”

从那一天起，我再也不喜欢玫瑰花了。

说完，老头用手搽了搽眼角，笑着说：“小伙子，玫瑰花比柳絮好看。”

哈哈大笑，杵着拐杖，“我要回去照顾我孙子了”

我望着老头的背影，望着河面的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