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武,应该在五十岁左右。短发,高个(大概有1.68米左右),说话温声细语,没见过她大嗓门说过话。刚来这个小区的时候,总看见她不是在洗衣服,就是做饭,要么喂孙子,或者倒拾她门口那小菜园。她老公则永远都是同一幅画面,搓麻将,还是搓麻将。有时能听到她老公在里屋大声喊着:你做的这饭怎么吃!实在是难以下咽!她也不吭声,该干嘛干嘛。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我以为这个阿姨应该是在家受气的。
慢慢了解到,她老公是上海下放知青,来到我们这里,因有腿疾,没有回城,被安排在医院复印社工作。后与武姨结婚,育有一女。在此之前,武姨已有婚配,并也育有一女,后离婚,跟这个上海知青结婚。不知是上海知青固有的优越感带来的趾高气昂,还是武姨这一再婚的身世背景,总之武姨好像总有些气场不足,在家忙里忙外,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武姨家门口一年四季都有一群老头老太,他们打麻将的时候,她夏天给他们切西瓜,冬天给他们烤红薯,下雨帮他们收麻将桌,天热给他们熬绿豆汤。有时候,谁家得了点新鲜菜,给了武姨,她就想办法整点花样给大家吃。某次,我婆婆给了她一点自家地种的苋菜,她就和了面,包了一大锅苋菜贴饼,分给门口打麻将逗趣的人吃。端午节前后,她在家捣鼓了半天,包了一锅粽子,也被大家一吃而空。
她时常说,你们一个个都是吃货,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说归说,有什么吃的还是拿出来跟大家分。
我婆婆也喜欢种点小菜,自家菜园里收的豆角,黄瓜,辣椒,西红柿,苋菜,马兰菜,葱蒜,四季豆,油白菜,冬瓜,西瓜,南瓜,等等,各种菜,都往她家拿。她欢天喜地。给我家小曦收拾了一包她外孙穿的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把她家外孙用过的小藤席铺在小曦的推车上,看到小曦身上起了热痱子,把她珍藏了几年的雪水拿出来,给小曦涂抹全身。小曦好像也看明白了武姨的脾气,总向她要抱抱。有时婆婆忙了累了,就把孩子往她手里一交,也完全放心。
这样一来二往,我婆婆和武姨成了闺密。她偶尔会在婆婆面前说些她的家事。她两个兄弟都不在家,她母亲痴呆,父亲瘫痪,她每天早上要去给父母做饭,晚上给他们洗澡洗衣,大女儿三十三了还没有找对象,小女儿的孩子从生下来就一直由武姨带着。侄女在医院上班,吃喝住都在她家。老公腿部残疾,性格也暴戾,嘴巴说说没完。
这些繁杂的家务,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可是她照样家里地板擦得锃亮,外孙健康懂礼,菜园里月季开出了四种不同颜色的花,门口柿子树下一群人在给她择韭菜。这些平和安然,不知需要多少精力来平衡呢!
今早从楼下过,她老远看到我就说,你妈呢?我这有根不用穿线的针,从合肥带回来了,挂在针屁股上就行。我每人都发了一根,给你妈也留了,她眼花看不见穿针,这个她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