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阿玉！”泽群抱住中箭的墨玉，“夫人！”“赶快保护陛下！快！”众人乱作一团。

符家六十几口目瞪口呆，其中几位诰命夫人因惊吓过度纷纷晕死过去。魏王符进上前一步，大声吼道：“还不赶快把那刺客抓回来，都傻了吗？”符家众男子如梦方醒，这要是找不到刺客，符家难不成就要背负这刺杀新皇的黑锅？于是纷纷拔剑拼了命向飞箭袭来处奔去。

墨玉倒在泽群怀里，安稳地享受着在他怀里的温暖与庇护。她嘴角流出墨色的血来。“是毒箭！”众人大惊。

“阿玉！”泽群用手将那血迹抹去，在她本就苍白的脸上，淡淡留下一抹墨色。“阿玉！”泽群咬紧牙关，不让眼中的泪落下来。

“泽群，”墨玉灿烂地一笑，这是十年未见的笑容，如此的放松，如此的灿烂，如此地深情。她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们，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泽群泪眼相视，声音颤抖地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玉！”

“泽群，我，我不是真心反你！”泽群拼命点头：“我知道！阿玉！我知道！你只是爱我！是朕对不起你！朕不怪你！阿玉！”墨玉的眼中滴下泪来，更多的墨色血迹从嘴边涌了出来。泽群拼命擦拭而不能制止。

只见她眼睛间或一轮，失神问道：“爱，过，我，吧？”说完，不等泽群回答，俱往矣，宁国夫人江墨玉撒手人寰。

泽群睁大双眼，紧紧将墨玉搂在怀中，闭眼恸哭道：“爱过！爱过！爱过！爱过！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阿玉！”

所有人全部跪下，在杳杳钟声之中，为这位只差一步便能登上皇后凤座的痴情女子默默哀悼。

花蕊亦在旁边跪着，看的涕泪滂沱，感同身受。这鲜活的生命就在她眼前陨灭，这痴情的女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用自己只有一次的命去护卫她爱的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花蕊看着他二人，喃喃说道。

“陛下！”符进家里的几位年青少壮将一黑衣蒙面人押解回来，跪在地上。符进上去一把将此人的蒙面扯了下来，怒斥道：“你是何人派来的？赶快从实招来！”

只见那刺客不急不慌，冷冷一笑，道：“何人？不正是魏王符进大人派我来的吗？”

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符进连忙看了泽群一眼，泽群仍然怀抱墨玉，闭眼不语。

符进怒不可遏，从族人手中夺过剑来直指刺客喉咙，道：“天地在此！你休得胡说！赶快把你的幕后主使供出来！兴许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有你好受！快说！”

几位族中少壮纷纷将剑驾在那人脖子上，一时间兵器的碰撞声，那人的呼吸声，令众人屏气凝神，汗毛竖立。

那刺客正色道：“你把箭架到我脖子上，当然想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还不如我现在就死了，随你自己编排好了！”说完，一瞪眼，狠心咬舌自尽。

所有人都傻了。

符进率先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剑跪到泽群面前：“陛下！老夫决无忤逆之心！老夫冤枉！老夫冤枉啊！”说完老泪纵横，涕泪交加。符家六十八口顿时泣声四起，对着泽群磕头如捣蒜。泽群依然闭目不语，怀中抱着已经去世的墨玉。

孙宁手中端着樟木托盘，呈上新织龙袍，恭恭敬敬说道：“陛下，大典吉时已到！请陛下换上新衣吧！”泽群这才睁开双眼，问道：“我身上穿得停当，怎么又多出一套龙袍？”孙宁忙跪地答道：“回禀陛下，这是内务司织局进献的特制龙袍，外面看不出，里面织金软猬甲，专门防刺客的！”

泽群抬眼看了孙宁一眼，这一眼，吓得孙宁浑身一颤。泽群道：“我很招人恨是吗？人人都想我死是吗？来啊！刺啊！我就在这儿！来啊！”说完，一把将托盘用手劈飞。众人噤若寒蝉，一句话讲不出来。泽马跪在角落里，偷偷抬眼注视一切。

泽群轻轻将墨玉放倒在地，独自挺立。此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风云为之变色。流云百转之间，女娲于九天之上暗暗为之赞叹“好一个孤狼！”

大殿之上，泽群面色如常，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众卿家俯首低眉，全都知道了刚刚在大典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俱是各怀心事，人人自危。符进头顶冒汗，他虽为经历历朝历代的老臣，十几岁起便是戍守边疆的大将，又是肱骨重臣、又是贵为国丈，但是今时今日的情形，真真叫他无语无奈无能，只好听天由命，任由新皇发落了。

太监孙宁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王符进护国有功，实为名将，世袭弓裘之庆，门传忠孝之规。现赐护国公，归洛阳府颐养天年，世袭两代，免符家终生徭役赋税。另赐，符家三女符金宝，惠而纯淑，贤良有德，赐婚于龙湖将军泽马，三日后大婚，钦此！”

符进感激涕零，叩谢不止。见此情形，以镇南将军为首的一队老将，纷纷表示卸甲归田，请求上许。镇南将军道：“我辈为国砥砺，戎马一生，身心俱疲！如今天下归心，陛下有如尧舜在世，万民有福！实应该放我们这些老东西回家安享富贵了！”

泽群道：“镇南将军所言有理。辛苦半生，确实应该享受”不言世事，不烦战功，“的人间富贵与安乐祥和。听说你家女儿新寡，年纪轻轻，红颜易老，所谓花又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要难为了她。这样吧！符家老七原为上将军，听说老七虽然年近五十，但是体格刚健！夫人去世经年，并未续娶，不如将你家女儿嫁于符家老七，可好？”

镇南将军还没回过味儿来，老谋深算的符进早已读懂泽群的意思，七弟尚在边疆驻守，这是要用镇南将军一家牵制老七啊！还不赶快接住！于是，符进跪谢道：“我代七弟谢主隆恩！镇南将军放心！有了你家女儿这样的好媳妇，我七弟估计几个月之内也要上奏归乡，老婆孩子，舐犊之情，优游自适，岂不得意？”

“什么？让我嫁给泽马？”金宝愣了。须臾，风一般跑出去。

她气喘吁吁跑进德秀种满竹子的小院儿，只见德秀正背对着她，与竹影之中掩卷沉思，浑身雪白，挺拔秀丽，不谙世事，与世无争。

她颤抖的向前，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德秀，冷冷问道：“你已知道了，是吗？”

德秀不语，默默转身，书，掉落在地上。

“泽马！你给我滚出来！”雪溪疯了一般站在泽马门口大骂，一边疯狂擂门。泽马猛一推门，将门口的雪溪顿时推倒在地。“你这个疯婆子！”

雪溪跌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他，那么近，却根本认不出来。那个在床上与自己被翻红浪的贼汉子，说变就变了？她张了张嘴，竟不能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