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戒》是汪曾祺的作品,提到汪曾祺总少不了想到质朴、趣味、清新。他的老师沈从文说他最可爱还是态度“宠辱不惊”。铁凝说他带给文坛温暖、快乐和不凡的趣味。他的文章和他的为人在精神上是相契合的。
《受戒》里说的基本是民国时期江浙一带的民间故事。每个文字都饱含炊烟的味道,读一读文章就能走入那个时空,作者的描述像是一只手轻轻拉你进去,然后肩并肩和你站在一起,给你讲苏州某个街道上某户人家的故事,你仿佛能看到那户人家,从你身边经过,只不过你作为另外一个时空的隐形人出现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写身边的人物故事不难,难的是把稀疏平常的人和故事写的让人记住和动人。因为稍不留意就会写成记流水账一般。为避免这一点,作者必须具备能观察细节的能力、对生活不一样的欣赏角度。我自己以为其中《大淖记事》这篇文章就非常吸引人。其中一段描写男女主人公心事的话,尤让人过目难忘。原文如此:“都到了岁数了,心里不是没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飘过去,下不成雨。”
人物的描写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评价这个人多少显的没有什么说服力。再加上评论的话语尺度不好把握,没到那个点让读者觉得隔靴搔痒,不痛快,不好看。过了那个点,又显的过分八卦,有背后说人闲话的嫌疑。总不是文学作者该有的气度。
这一点汪曾祺就能很好的把握这个尺度,他借街道里的其他人之口,侧面反映人物特征,用一些乡俗俚语形象的描述人物的命运。《水蛇腰》里崔兰的水蛇腰隐含着性的意味在其中,要由作者亲口说出,未免有些油腻,不好听。但这是人物重要的特点,不写,人物就索然无味。所以作者写人们在崔兰背后对她的议论。那些略显庸俗的语言是市民真实的想法,其实也是作者在某种程度上抓住的人物特点和人物的生活背景。最后一句,“这可真是糠箩跳米箩了!“一句话,颇含意味的点明了主人公的命运。
《受戒》写的是市井小民的生活,在平常人物的平常生活里挖掘戳人心坎的情节和情感。不张扬,不浮夸,悠悠慢慢的开头,循序渐进的推进,峰回路转的顿笔,意犹未尽的结尾。它和《人间草木》不同,少了生活的情趣,作者第一视角的叙述,多了想象的空间和故事的动人之美。
《受戒》适合吃鸭脖、喝碳酸汽水,书摊在两腿之上,饶有兴趣的看。《人间草木》适合坐在阳台上,一手喝茶一手拿书,悠然自在的看。不一样的状态,一样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