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坐于灯下,打开梁漱溟《人心与人生》。读此书,相当费眼力、心力,如啃甘蔗结,得使劲咬,还得牙口好。周作人将书分为硬性读物、软性读物。书有软硬之分,我是有切身体会的。有的书,读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一目十行,或连翻数页跳着读,亦能读出个大概,抑或是一目扫过,除了浮在纸上的词藻,再无他物,都可视为软文。而硬文,则需一字一词地细琢磨,光用眼读,总有疏漏。而漏过一两字便全不懂,又得从头扫遍过。最好一字一字读出声,音调、语义一同入脑,方能在心中生成个意思。若再不懂,只能抄,一字一字地抄,用肉体触摸其字形、音调、语义,如此,意思就逃不到哪里去了。
读硬书,需提起全副精神。若读两字,刷一下机,根本读不出个所以然。我想寿铭先生虐我千百回,我却大呼痛快。那我又何必为自己佶屈聱牙的表述而觉有愧于读者呢?思考起来艰难,表述起来又怎可能轻松,而表述起来不轻公,读起来也必不可能轻松。
我近来在学习上又有所松懈。晨读,连断两天。其实每天都准点起来,只是赖床不起。读大师的传记,每天读书、作文、写字,几无有间断,即便是颠沛流离之际,亦如太平闲适之时。个个笃志弥坚,终生履践孔子之道——“无终食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阅读,因书购得多,而趋于散乱。且读书时,困于手机而难于专注。刷机的毛病一定得戒除。章炳麟夫人汤国梨教导子孙:“精神与光阴是人生最宝贵的,切不可浪费”。刷机,既涣散精神,又浪费光阴,实是人类最大之恶习。
写作,畏于动笔写谋篇架局的成品文。《论语集解》一拖再拖。读书笔记一篇未写。只喜欢写踩西瓜皮溜到哪是哪的日记。
书法,也同样畏难。只不动脑子地临贴,怯于用脑子的创作。现在连写副对联的信心都无。人一畏难,就会拖延。文章如此、书法亦如此。
这些都得改。悬把戒尺,咬紧牙关,逼自己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