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眼睛的宝座
——说说《白鹿原》中的仙草
文￤钱黎洁
《白鹿原》是年轻时就非常喜欢的书，翻来覆去看过N遍，看两个家族的恩怨情仇，看人物的人性光芒，回味其中的神秘玄学。
如今电视剧版《白鹿原》正如火如荼地播着，前段时间有点忙没空追剧，攒一起养肥了看更过瘾！
这是一部史诗般的鸿篇巨制，以渭河平原上以“白家”和“鹿家”的争斗为背景，写了中国农村五十年变迁的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历史画卷，情节跌宕曲折，画面绚丽多彩，很真实很摄人心魄。
文中的人物性格复杂多变，有一个人物很重要，但随着情节的发展却会逐渐忽略，她就是白嘉轩的第七个妻——仙草，以前对她的印象不算深刻，但确实也有让人震撼到不能安坐的情节。
第一印象是仙草嫁到白家时，腰间坠了六个打鬼的桃木小棒槌；二是始终是个知书达理、为众人称道的好女人；三是瘟疫在原上肆虐时，仙草是白家第一个染上的……从喜悦地跳入眼帘，到习惯了她的好女人形象而逐渐忽略，到染上致命的瘟疫后，感觉心突然被狠狠地掏空了一般，万般失落！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次看连续剧的时候，我竟然会格外关注她。关注的却不是她最初的调皮，也不是最终让人无法安坐的悲哀，而是她那种让人习以为常的贤淑后面到底是什么，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种始终如一对谁都行之不易。
仙草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不但是对丈夫、对孩子、对婆婆等身边的人，也是对家里的长工，甚至仁义宽厚的族长白嘉轩都无法容忍、感觉有伤风化的祸害——田小娥，她都有着常人不具备的一种同理心。
白嘉轩要把黑娃小娥赶出村时，别人都是唾弃不已，只有仙草说了句，都挺不容易的，给口饭吃吧……
那是一种超越当时社会价值观的认知，难道她的觉悟格外高吗？
我认为不是的，而是因为她有一颗素朴的心，总是能站在别人的立场、贴着别人的心考虑问题，贴心对她来说是一种习惯。
贴心，字典上的解释是指亲密无间，最知己。我的理解是能够设身处地感受别人的感受，贴着别人的心，让别人有种被理解和被懂的信任，感受到像水一样的柔软和暖，所以会从内心深处感到亲近，感到没有缝隙。
换而言之，就是时刻把别人放在自己眼睛的宝座上，把别人当成自己认识的整个世界。
有个桥段非常经典，仙草的贴心程度还真让人不由地为她捏了把汗。
白嘉轩和鹿子霖被土匪绑了去后，土匪索要巨额赎金。在这样前途生死两茫茫的时候，鹿子霖家女人选择了留点钱以备后用，其他人家更是意思意思地出了点钱，而仙草在婆婆捧出了所有家当正踌躇不定时，她毫不犹豫抢过钱匣子交了出去……对此，婆婆对她这种目无长辈的自作主张很有意见。
其实，在那样的形势下，别家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万一人财两空呢？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给自己留点余地如何活下去？
但是，对于这个为了惜丈夫命而毫不犹豫的女人，大家虽然心有敬意，放到自己身上还是不能如此当机立断的，哪怕是仙草的婆婆，白嘉轩的母亲。
对于婆婆的不满，仙草自然心知肚明，但她没有很自我地认为自己没做错而心怀委屈抱怨或嗔恨，而是非常贴着婆婆的心，努力想消除婆婆心中的芥蒂。
这段对话尤为细腻而耐人寻味。
仙草端着水进屋说，妈，我给你擦擦身子。
婆婆显然心中有气，冷冷地拒绝说，不用，伺候不起。
仙草顺着其脉络，感受着婆婆的感受，诚恳而耐心地解释说，妈，那天嘉轩不知死活，我才昏了头，说出那样的浑话，你别往心里去。
虽然按仙草性格，给她十次机会她还会这么选择，但她还是顺着婆婆的心说自己昏了头，说了浑话，把自己放得那么低，接着还坦然地认错说，妈，都是儿媳妇不对，是我对不住您，你要打要骂都行，你想怎么罚我，我也都认！
当你贴着别人的心，别人就会被融化，态度自然同步改变了，她婆婆的语气马上就变了，但还是嘴硬说，那天我说啥咧，把钱一拿出来，不是赶紧让你拿出去的？
仙草冰雪聪明，马上顺着说，您说得对！
没有一句较真的话，这四个字如一把到底的梯子，妥妥地让婆婆很有面子地落地了。
婆婆马上说，别跪了，起来！你看你那天慌的，把话都说错了！
这婆婆这时候还不忘摆摆长辈的架子，但仙草就是仙草，马上接过话说，妈记性好，媳妇不如你！
自始至终，她一直把婆婆始终放在她眼睛的宝座上。不生气不委屈，只把自己的真心全然地交出去，巴望婆婆能云开日出见欢颜。
最终，这个婆婆也不得不全盘认同说，嘉轩呀命好，娶了你这个媳妇，妈就是闭上眼睛也放心了……
多么精彩的对话，把常人眼里最难搞的婆媳之间微妙处理得如此妥帖而漂亮。
仙草不但对婆婆，她跟每个人交往，她都把对方放在自己眼睛的宝座上，把别人摆得高高的，自己谦卑地去贴着别人心的脉络。怪不得有人说，仙草是白鹿原上的救命草。
生活中，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把自以为是扔在一边，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些，把别人放在自己眼睛的宝座上，好好说话，好好沟通，那没有什么难解的结。
纵观看过听过的各种纠结各种纷争，有很多都是源于我们把自己放在了中心，总想让别人来适应自己。
人生就是一场修炼，真正地放低自己，真正地谦卑，那是一种怎样的智慧啊！
我也努力修炼吧。
作者简介：
钱钱，大名钱黎洁，无锡人，现居于上海。
中文、心理学双学士，工商管理硕士，文字爱好者，一生都在释放着对文字的痴馋。
岁月延绵，坚持笔耕，坚持描摹生活，抒写自己，先后出版过《诗意走着，脚印如花》（上下册）《年华逝水，淹然百媚》《风雨琳琅，淹然百媚》《沉默的话唠》等五本文字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