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随风飘走

也许是年轻,我们还能倔强,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在这条路上,有很多感伤,在旅途上迷失了方向。

2013年,谣乐队刚成立,那时我们高一,未曾相识。

在出早操的时候,你总是站在队伍最前头,罩着宽大的校服,没有锁上拉链,随意的敞着,离得远的时候看到你,整个人都像瑟缩在那件校服里。

你的眼底没有流光溢彩,像一滩死水,我想破脑袋,都没办法描绘出你的那副模样,只觉得别扭极了。不应该出现在十几岁年纪里的东西,早已在你身上播种发芽,肆意生长,剥夺你该有的朝气活力。

2014年,谣乐队成立一年,我们还没开始听他们的歌。那年我分去跟你同班,我们相识了。

你桌上的魔方比你本人更受欢迎,你的魔方在班上所有人手上都走了一遭,直到魔方被人开始遗忘,才重新回到你的手上,你依旧每天低头转动魔方,眼睛时常望向窗外。窗外只有荒凉的黄土和一堵高墙,墙外是一栋栋住宅楼,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只觉得你看起来有些阴郁。

后来才知道,墙外头的住宅楼,正对着教室的那个窗户里面有你的母亲。你说,她跟人闲谈时,听到透过那个房子的窗户可以看到你所在的教室,急忙租下那个房子,生怕别人抢了去。紧接着她每天站在窗里,窥探着你的生活,你的一举一动。你望过去,脸上浮出一丝苦笑,轻声告诉我,你妈每天回去都质问你,每天缠着你的女生是谁,要你离我远点。我惊愕地顺着你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个身影在窗边,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这里,我瞬间觉得鸡皮疙瘩都炸起,连忙收回目光,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愤怒,却看见你若无其事地继续扭着魔方,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沉默着一个人待着了。

你从阅览室回来,失望地摇着头说,还是没有给你的信。我不曾关注跟你通信的是谁,当时的好奇心全被“寄信”二字吸引去了,没想到还有寄信这么酷的事,不同于你的失落,我情绪高涨,提笔就开始写,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能寄给谁。你这个人,总是让我最后才想起,我开始给你写信。

你说,你梦里都是雨天,每次都用尽全力在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我随口胡诌,总有亮光会是出口,不能放弃。于是,我写了给你的第一封信,幼稚的在纸的背面,画上邮票,认真写上邮编,地址,寄件人和收件人,然后煞有其事地郑重交给你,你看完没有说话,只是将信收好,保存至今。

你喜欢她,偷偷地喜欢着,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包括她。可她不知道你的的认真每每提起你都以讥笑结尾。你眼中的她就像是你在黑夜中遇到一道光,照亮着你。我每次看到你写下的日记,我都气到想哭,而我也哭过几次,让你手足无措,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有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你写的记录,还是有她,还是会生气,也还是有我,只是上面记录的你眼中的我像极了个恶毒巫婆,又是一场大哭。

有段时间,我们总是争吵。我说,我受不了你在旁人面前哗众取宠的模样。你依旧温声细语地告诉我,不是哗众取宠,那是你想做的事。我讽刺地道,你就那样巴结着别人,出尽所有的丑,闹尽所有的笑话吧,我不管你了。你怆然地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后来,你又安静地一个人看着窗外。

窗外的地上已经不再是光溜溜的黄泥巴,多了几个大坑,不久便栽上了几棵树,像极了动画片里灵动的树,一阵风吹来,阳光下叶片沙沙作响闪闪发光,我也开始喜欢望向窗外,看着那些树,总觉得树里会有一个神奇美好的世界存在,就像动画片里的魔法世界一样。你也开始看着那些树,只是你说,可能是心情不一样,你只看到一片颓唐景象。

我们磕磕绊绊,互相搀扶着走过了一年,我们都习惯把心事埋在心底,开口唱出的是那句:“我们是听话的孩子,不想长大的孩子。”。

2015年,谣乐队宣布解散。

这是第三年,我们相识的第二年,听他们曲子的第二年,高中的最后一年。

我们换了个教室,对我来说,不过是再看不到那棵灵动的树了,对你而言,是避开了母亲的视线,却迎来了和她更多的争吵。

那一年我开始有些讨厌沉默寡言的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们一样,每天疯闹玩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啊。可是遇到难过的事,还是想让你陪我走一走,晚自习下课十分钟,足够我们围着那条昏暗的小道走一个来回。灯光下我们的影子一长一短,靠得很近却平行着,不会交汇的两条线。我也不开口,就低头沉默走着,你总是叹气,欲言又止,我们都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地陪着,烦恼着。

那一年很多的事,我被人议论着,刻薄的语言砸在我身上,我开始沉默寡言,开始给远方的人写信,望着窗外发呆。我不愿承认我的自大,我的虚伪,我的无知。明明都是脆弱的存在,我却还拖着你,让你在不安中陷得更深。而你总说,我的不开心都是你传染的,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年就那么仓促地过去了,我们好像什么都没留下,继续背沉重的枷锁,各自去了新的地方。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还好的面容还清晰着。

就像那天,你低落地说,谣乐队宣布解散了。而我在一旁玩闹,不曾注意到你,也不曾听清你说的话,只是随口敷衍过去,一切都随风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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