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足够喧闹又孤寂的小镇。
它每天迎来送往许多旅人,有没有人为之留下?
因为工作的原因,有机会去遇见一个安静的乌镇。
如果说,平日里的乌镇是上了胭脂描了眉,在热闹的台面上吟唱的角儿,那这三日里的乌镇,便是略施粉黛,在小巷踱步,在长廊边抚琴的姑娘。
三日时光,互联网的弄潮儿们、各国金主们,还有新闻媒体等等都齐聚在这个水乡小镇,平日里忙着赶路的人们,到达这里洽谈协商、交流互动,在工作的间隙可以顺便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小桥流水人家,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散落在青石板路面上,投射到斑驳的墙面上,带着微尘照进临水人家的窗户里。
吃了热腾腾的烧麦,喝了热豆浆,走在一早的石板路上赶往驻守的行馆,两边的人家也开始了上午的洗洗刷刷,择菜、浸猪肉,中午会有一大波人要从会场出来吃饭呢。巷子里除了志愿者,就是各种工作人员,急急地走路,鞋跟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路过一个口子时,看到美景,忍不住拍下这一对才子佳人。
工作时间必须要驻守行馆,外宾们去开会时无事可做,随处走走,发现一个有书橱的休息室,大喜,可以打发掉一段时间。瞅了瞅书架上的书,有各种语言的书籍,内容也是丰富多彩,挺有诚意。不像有些地方的书架纯粹是为了装饰,稀稀拉拉几本书,难得看到一本漂亮的外文书,结果拿起来发现是个空盒子,假的。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店家,喧闹的景区里,放上满满的书籍会有多少人去看看,会有多少人去买下来,谁都知道。这里都是匆匆赶路看风景的人们,大概店家也觉得大好的书籍放在这里无人问津是辜负了书架上的书籍,而没有书籍的书架和书店店员,去承受了之前无人问津的书籍的那一份寂落。
不管怎么说,有这样一个书橱,漫长的行馆驻守时间似乎也变得有趣多了。
白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家民宿吃午饭,从窗户里可以看见来往的木船还有桥上的行人。我们总共十三个人,吃煎蛋、青菜、梅菜烧肉、大鱼头、茭白、红烧鸭肉、番茄炒蛋,还有一个汤。背对着窗户,阳光晒在脊背上很舒服,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拌嘴开玩笑,很愉快。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吃完午饭大家就要各自回驻守地,一站一下午,或者提供咨询,或者提供业务协助。我一直等着晚上八点下班的时间,因为走回去的路上可以拍到夜景,晚上灯光照耀下的乌镇是另一番景象。
晚上结束工作后沿着小路往回走,看过许多次乌镇的白天和黑夜,无人的乌镇夜晚还是第一次见。
白天的清素淡雅和夜晚灯光下的样貌。
那些走过的路,看过的景。
夜晚开完会的人们,会在巷子两旁的民宿里吃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就着灯光继续刚才的讨论,和朋友或者记者媒体相谈。也有一大伙人包下一个民宿场地,开始一场漫长的夜宵。
这些巷子里散落着一些做花灯、木雕和箍桶的手艺人,我每次路过,他们都在默默地琢磨着手中的物件,作坊里并没有别的人,偶见有记着采访,大叔腼腆地面对镜头。
外国的宾客在晚上兑了人民币后,钻进各种小铺子,买一些毛笔、筷子、茶一类的东西。
我和同伴买了水果酸奶雪糕,真的很好吃。
三日结束后,匆匆赶路的人们又将要启程赶往下一站,这个暂时栖息的小花园的夜晚会不会带给他们一点慢节奏的柴米油盐的生活感。三日结束后,又会有大波来自全国各地的旅人涌进这个小镇,用兴奋好奇的目光触摸它。
原住民们大多都已经搬出景区,留下寂落的房子来迎接喧闹。犹记得小时候奶奶家后门跨出去就是一条小河流,有鸭子优哉游哉地划水,对面有人家在河里洗衣服。谁也想不到若干年后的乌镇会成为国际舞台中的一员。
人们来了又走,老戏台上总有吴侬软语的戏曲唱响,木心落叶归根,美术馆里看展的人熙熙攘攘。
我总觉得乌镇少了点什么。
也许是房东太太女诗人对木心说的那句话:
“何其匆匆,你要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