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斜靠着窗户倚在火车的车厢上。车厢里非常安静,几乎每个人都在低头玩手机。
这是一辆短途火车,路线是一个闭合的圆。她只需坐两站,就能回到老家。
她今天拎了两个28寸又重又大的行李箱。里面有给弟弟买的参考书,给全家人买的食物、衣服、鞋,还有她的旧衣服。
春娇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特别的灰头土脸,不然对面的那对夫妇也不会自刚开始看她一眼,就再没正眼看过她。她偷偷注意过,那对夫妻没有任何的行李,男的只有一个手包,女的拎着一只小拎包。她认得那个牌子,她一个月的工资估计只够买个包带。
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农民工。他带着一个蛇皮口袋,从破损的袋子上可以看出里面是拆迁时剩下的金属,比如钢条、铁丝、窗框。
火车一直在平稳前进,众人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广播响起:“Hello,大家好。和你们一样,我也是这列火车的乘客。今天我带了小宠物上车,但忘了带它的食物。希望你们每人在十分钟内准备好十斤东西,至于这十斤是什么无所谓。稍后列车员会给大家发塑料袋,每节车厢也会发一个秤。哦,忘记说了,如果你不想准备,它把你直接吃了,我可拦不住它哦!Byebye!”
车厢内死一般安静,紧接着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神经病吧!哪家小孩没管好!”,“现在火车管理都这么差了吗!宠物都能上车!早知道老子就开车回去了!”,“列车员呢?来啊!给老子发塑料袋来啊!”
五分钟后,脸色苍白的列车员出现在门口,拿着塑料袋的手抖的厉害,那些塑料袋哗啦啦响个不停,“这这这不是玩笑,广广播员已经被吃了……”他的样子其实挺可笑的,像是一场闹剧里的小丑,在众人的哄笑中,忽然有人发现他衣袖上大片暗红的血迹,粘稠而散发着腥味。
列车本就没坐满,塑料袋发的很快。春娇不相信广播里说的那些,估计是有人打劫,可她身上真的没带多少钱,估计连一百都不到。这样会不会被直接打死?想着这些,春娇还是把自己不要的几双鞋子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她的手一直在抖,想着至少先凑够十斤,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那对富裕的夫妇丝毫没动,但是从旁边过来一个像是保镖的人。
五分钟后,车厢还是没人来,又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逗我们玩呢?来吃老子啊!”,“人呢?怎么不敢出来了!”
就在这时,前车厢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而且是十几个人同时的尖叫,春娇只觉得自己耳膜仿佛都被振碎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门口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只有一米高不到,大大圆圆的头占了身体的一半,嘴仿佛是从一个耳垂连至另一个耳垂。
坐在门边的男人,轻佻地拍拍它的脸,“哎哟,可吓死我了!这么大个怪物啊!告诉叔叔,你有五岁了吗?”
它把头缓缓转过去朝向他,嘴一点点裂开至一个怪异的角度,仿佛铁面人的微笑。然后那个人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只兀自挣扎的脚挂在它的嘴角。
尽管还伴随着尖叫,可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并递上塑料袋。春娇的手抖的厉害,但她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因为她真的有很多的行李。
“小姑娘,我买你的好不好?”对面的女人声音也在发抖,她掏出钱包,抽出五张,犹豫一下又抽出五张,递过来。春娇想了想,把旧衣服都给递过去。
这次的恐惧终于成功过去。
压抑中过去半小时,所有人只盼着下一站赶紧到来。
“Hello,大家的表现非常好!我的小怪兽终于吃够饭前零食了!希望大家在十小时后,再准备好十斤东西。不要担心,列车会一直绕圈跑下去。Byebye!”
车厢里压抑的气氛仿佛大暴雨的前奏,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次春娇把弟弟的书拿出来,她甚至有些庆幸买了那样多的书。
对面的女人这次从钱包里直接掏出十张人名币,想想又把自己的钻石手链摘下来。春娇有些犹豫,但还是把给父母买的衣服鞋子递过去。
不要说衣服鞋子充电宝了,有的人甚至把精心烫过的头发、美甲都剪了。
“你干什么?”不标准的普通话在她身边响起,原来是那个保镖开始直接抢旁边的农民工。他自然不是保镖的对手,一大卷钢筋被抢走,那抢走的就是生命……
第二轮终于过去。
“Hello,我的小怪兽终于连正餐也吃饱了!作为饭后甜点,希望大家在十小时后,再准备好十斤东西,Byebye!”
再没人张狂地想要挑战,只有打架的声音不断传来,有些人仗着蛮力开始抢劫。
幸好旁边有个保镖,春娇的行李暂时还得以保住。
“小姑娘,除了十斤东西,再额外给我们些食物吧。”眼看还要十个小时,如果没有体力也是不行的。她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把自己的钻石项链和手表一起递过来。
春娇本来不想,可是即便她不给,保镖也会直接抢吧。
她把剩余的东西放在一个行李箱里,把爆米花和薯条放在空的行李箱里递过去,这些食物不压秤。
十个小时在鸡飞狗跳中过去,有两个老人几乎被活活打死,他们的行李自然被众人瓜分,春娇记得动手那人,就是开始时骂骂咧咧最起劲的那个“正义人士”。
第三轮过去,众人胆战心惊,生怕再来一轮。可是火车却突然停下,不是站台,而是荒郊野地。
众人等了一会,广播终于再次响起:“我是列车长,他已经走了。”
车里众人力气突然被抽干,紧绷的神经也瞬间垮下来。
列车长把车开至最近的车站,众人互相搀扶着才勉强有力气下车。
春娇的视线散落在车窗外,她恍惚在一个人的腿上看到了那个小怪兽的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