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真心，与你聊不完的曾经，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闹铃每天在响起这句话时都准确无误地被唐喆关掉了。今天，不知道唐喆是怎么了，双手背在脑后，眼睛张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平静的想入非非了十分钟后终于起身穿好衣服，下床走到阳台猛地拉开了窗帘。窗外，天还是阴着，就像他的心情。他把那盆昨天刚撒下种子的蒲公英从窗外拿了进来，呢喃道：“蒲小英，你一定要出来啊，我会小心照顾你的……”
二
“唉，这次月考我英语又差点落回两位数上。大神，快请你救救我吧，笔记宝典可否借我一阅？”唐喆摆出了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眼睛里似乎都有泪水在打转儿，可怜地向坐在身旁的女生求助道。
“我就说吧，谁让你不听我的，一头就扎进数理化，没挂就算不错了。不过，我最近也疏于复习了，英语也不理想。”旁边的女生语气中也透露出了一丝丝的失落，显然，这次月考都没能让两人满意。
“裴大姐啊，你还不满意？狂甩我二十分啊！一科就二十分，你还想怎么样？再说了，这次考得东北师大附的卷子，这样就够不错的了。不行，一提心又碎了。”唐喆立马激动的反驳道。
女生停下了手中的笔，把头转向唐喆，嘴角拉平，顿了顿，说：“你也不是不知道，英语是我的强项，我入学时候英语可是全班第二呢。这次都第十了，还有再给我二十分不也没你高吗？”
刚才女生神情的一顿，唐喆特别地留意到，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素颜的姑娘，也有一点浅浅的酒窝。再加上他喜欢的长发盘髻而成的马尾，那一刻，唐喆的心突然跳的很厉害。可他还不忘故意装作得意的样子，“那是，大哥的物理化学怕过谁！就是这个英语啊，真是硬伤啊。”
“切，又嘚瑟！你就不能谦虚点啊。不对，能谦虚的就不是你了。”女生一撇嘴，好像把唐喆看得很透，或许吧，唐喆在她眼中真的很浮夸，这谁又能区分的开呢？毕竟，弗洛伊德也说过玩笑中都有认真的成分。“行了，我给你拿笔记去。”女生正欲起身离开。
“诶，裴斐儿，我刚才仔细看看你……你还真挺好看的啊。”唐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觉得脸有点发烫。
被唐喆叫做裴斐儿的女孩儿白了唐喆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唐喆发现，她在低头找笔记的时候偷偷地笑了。他觉得，这一刻，静静地端视着这个女生，看着她笑，看着她为自己的事而费心，他感觉好自然，好奇妙，有种莫名的欣喜，只是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慢慢去回味,把这一份静静的感觉保鲜下去。
“呶,,给你。记住,笔记里夹着一个蒲公英的标本呢,小心着点儿,别给我弄丢了啊。”
“破蒲公英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不就赔你一个。”唐喆一努嘴,表示满不在意的样子。
“你这个人啊,真是没法说你。别人的东西就这么不在乎,也亏你说的出口。”
“我不就是说大不了吗,这么认真干嘛。再说,你看,就这么夹着,它本身就这么轻,还让我一个粗人留心,不飞了就怪了。”唐喆翻开了那夹着蒲公英的一页,里面的小绒好像早就跟唐喆说好了似的,伴着被掀开的细微的气流活跃着身体，印证着身轻这个定义。
裴斐儿看着自己的蒲公英好像和别人串通好了似的,也默认了唐喆的一番虽然很狡辩但也挺客观的说辞,便无心再纠结下去了,说:“行了,行了,懒得跟你纠缠。快点把这个题给我讲完了,待会儿就打铃了,还得回去上自习呢。”
“怎么每次好像都是整得我在纠缠啊?我也真服了你了。来,看着。小球受三个力作用,斜坡的摩擦力,竖直向下的电场力和自身重力……
三
五月中旬连绵着小雨。虽然不大,但却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太阳了。
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这让唐喆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每次学累了的时候,他总会顺着合班教室的一条连着操场的路慢慢踱步。和往常一样,他又出来散散心,他不知道这种莫名的难过是什么,总之,脑袋里却不是对还有二十多天的高考的紧张和压抑,反而是想着高考以后,自己该如何抉择,要选择吗?他却不敢想下去了,他觉得,他不应该继续分心下去了。
“啊?云都快散了啊。”唐喆才发现原来太阳露出了点余晖正好照在了自己的脸上,他顿时感觉轻松多了。因为他喜欢看见周围被洗净了的清新。看着树叶绿得逼人,觉得这样子才有生机。顺势一瞥,几株蒲公英和谐地生长在一起一下子突入了唐喆的眼睛。好大一个啊,他赶紧小心翼翼地采下来。心里想着看来老天都在帮自己啊。这样就可以履行承诺了。太棒了,唐喆的世界里的太阳出来的也好快,瞬时烦闷的心事也都一扫而光了。他高兴地拿着那株最大的蒲公英走进了合班,到了裴斐儿跟前,把背在后面的手一伸:“当,当,当,你看,蒲公英,算作是上次笔记里弄丢了的那个的补偿吧。怎么样,比你那个大多了吧!”
“嘘,你小点声,这么多人都上自习呢。”裴斐一把把有点小得意的唐喆拉到座位上。看着眼前的蒲公英,一副茫然的样子。顿了顿,恍然大悟道:“哦,哦,哦,你还记得啊。”
“当然了,这可是我的承诺。怎么能说忘就忘呢!”唐喆觉得心里有点失落,一种怪怪的酸楚。原来,她其实并不在意啊。
裴斐儿接过唐喆手里的蒲公英,仔细的端详着。那认真的模样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好奇地凝视着新奇的世界,那份纯真,那双可爱的眼神深深地刻进了唐喆的心里。“哎,你说,要是把它种下,会不会长出来啊?”裴斐儿只是摆弄着手里的蒲公英,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但这句话说出来却显得如此自然,自然的就像是在跟另一个自己说,再唐突也是正常不过了。
“应该会吧。我也没种过,不过我觉得应该可以,就看你怎么培育了。”唐喆却被问得一脸茫然,他刚才来的时候也曾想过她的反应,可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一点是对上号的?”裴斐儿又是不经意的一问,却让唐喆茅塞顿开,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行啊,挺好的,我也倒是挺好奇的。那,要是能长出来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啊。”唐喆偷偷地埋下了自己心底的想法,他只是想用行动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用行动去把那一抹天真留住,用行动去保鲜好那自然而懵懂的想法,呵护住打动自己的一瞬温柔。他找了个借口又回到了刚采集蒲公英的地方,又采了一株,小心用纸包起来,封面写上:蒲公英的感动,来年种下。这或许就是唐喆心中的蒲公英的约定吧。可是,和谁的约定呢?裴斐儿?但她却一无所知啊。和自己?但这样的约定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他想不通,也不去想,他只想用单纯去验证另一个单纯,或许是和时间的约定吧。他告诉时光,在他得出结果前,要一直把这一幕留在心中。他想留住裴斐儿。他不愿时光散了他和她的缘分。哪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这个约定。
四
六月二十三日凌晨,也是高考成绩下来的当晚,唐喆流泪了,无声的,无人知晓的。考场失意让从来自信的他重创了一次。他拨通了裴斐儿的手机:“我考砸了。***分,你怎么样啊?”
“我也不好,比你再少二十分,不过,能接受。”裴斐儿语气很坚定,也一如既往的很坚强,让唐喆很尊敬,很喜欢的坚强,从来都是。“你知道吗,刚刚分数一下来几分钟内七大姑八大姨,,同学老师都来信息,电话了,我就接你一个人的电话了。还有,你人人上发的动态怎么都那么……唉,我怎么跟你说的来,那些诗人整天抑郁的都没有一个活的长的。恩,你给我的纸条,我看了。”裴斐儿还是跟往常一样,一跟唐喆说起话来,总是想到哪说到哪,还伴着中二的语气。不过,今天稍有不同的,她总是很小心,这种不自然是很容易察觉到的。她也很难再给此时的唐喆一点压抑的感觉了。
“哈哈。”唐喆苦笑着,他知道她不懂他发的是恐惧,是一种对于离别的预言,他怕,也就觉得世界好脆弱,现实好现实,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觉察到。这,或许就是无邪的双子的特征吧。他还是愿意试一试,毕竟,他俩那么好。“怎么样?报一所大学吧。本来我就打算即使考好了也和你报一所大学的。你愿不愿意啊?”唐喆此刻紧张的要命,说的时候心里直发虚,焦急的等待着裴斐儿的回复。
“这……你报志愿,什么我愿不愿意啊?这……”
“其实,你还不懂吗?我……”唐喆看裴斐儿飘忽不定的回答,心里更是没底了,他要说出那三个字,只要她再犹豫。
“哦,我知道了。”裴斐儿的语气降到了冰点,毫无温度。抛开了顾虑,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想再看见你发的那样动态了……”
唐喆听到了这句话,压下了所有想法。裴斐儿的后面话也都不那么重要了。当信念都崩塌了的时候,就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这是唐喆的领悟。他等不及了,他从来没觉得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想找个地缝躲起来。他故作镇静,说:“哈哈,行,没事儿,未来加油吧。”唐喆不知道裴斐儿后来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是大脑一片空白。该来的总会要来的,他关了机。那一晚,只是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镜头,唐喆彻夜未眠。
第二天,唐喆所有的联系人中都少了一个列表。
五
四月三日,也是阴天。唐喆在树坑旁取了最上一层的浮土,浇了水后,把纸袋里的种子取了一半撒在土里,把另一半放回纸袋。纸袋上面的字依旧清晰:蒲公英的感动,来年种下。
蒲小英,你会长大的,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