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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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一旦开始疑神疑鬼,那么就真的把鬼请到了心里,梅就是典型的例子。

梅,出身于沿海地区一个农村家庭,她个头不高,且长相一般,人有些微胖,肤色又有些黑,的的确确其貌不扬。因为是三女家庭中的老大,从小就承担了家中很多家务。她是三姊妹中也是最踏实的一个,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父母留在身边的对象,顺理成章找了一个男孩子做上门女婿。

原生家庭经济条件很不好的男孩子利,家里三兄弟。因为母亲早逝,家中赤贫,在老家很难找到对象。外出务工,经人介绍与梅相亲,梅对老实、能干、个头一米八、长相帅气的利,很有好感,而利家里穷正好满足成为上门女婿的条件。利对做上门女婿有些不知所措,但利的老爸觉得与其让儿子留在身边找不到对象,不如让儿子做个上门女婿,也算成家立业了,百年后也能面对孩子妈了。相处半年后,梅和利结婚了。二人结合后,还算和睦。

只可惜啊,上门女婿就是上门女婿,在家这个家中只有干活的份儿,没有任何话语权。结婚后利的户口从H省签到梅的户口所在地,虽然只是户籍发生了改变,好像其余的什么都不变,其实一切都变了。然而孩子出生后,利发现,自己是除了岳母之外的唯一外姓人,这个家,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家的样子。

两个孩子都随妈姓,喊外公外婆为爷爷奶奶,喊梅的俩妹妹为姑姑。虽然在英语当中姑姑和阿姨是一个单词,但是在汉语当中是完全不同的意思。每次抱着孩子玩,听到梅对别人说起孩子姓氏时,利都有些失落。

更让利不舒服的是,没结婚前,虽然在外打工,但是每到过年他都选择回家陪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奶奶。这一切在结婚后全变了,他几乎没有回过千里之外的老家。家在他的记忆里,是破旧的,是贫穷的,但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还记得刚结婚时,第一次带着梅回千里之外的老家。梅,嘴很甜,见人就说话,很招人喜欢,跟利的表姐蕊关系也不错,二人还互加了微信。利本以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没想到成为微信好友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把表姐蕊气个半死,不但拉黑了梅,差点儿带着连他一起删除了。

初加好友时,梅并没有怎么跟蕊聊过天,蕊呢,因为整天忙着工作的事儿,也没有时间跟仅仅见过一次面的梅聊天。倒是利,因为跟蕊出生仅仅相差两个月,从小一起长大,利因为家庭原因很早就辍学了,而蕊在家人的支持下得以进入大学校园,尽管他们的人生走向不同,但二人电话、QQ没少联系。蕊和利,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没想到差一点儿因为梅成为仇人。

一天半夜三更,蕊刚给三个月大的儿子喂完奶,正打算休息,意外地收到了一条梅的消息:蕊姐,你没有睡吧?你说说你表弟,他整天丢下我们娘仨一个人出去跟工友喝酒,打电话也不接,对我们娘仨不闻不问,是不想过了吗?

蕊当时并不知道这是利的大哥二哥都不搭理梅,梅退而求其次找了她,反而认为这是人家梅信任她,于是回复道:不接电话有可能是忙,等他看到了未接电话后肯定会回拨过来的。

那边梅的消息又来了:他根本不是忙,纯粹是不想接电话。我已经打了三十几个电话了,他一次都不接。

蕊听她说连续打三十几个电话,利一直不接电话,吓了一跳,她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俩有啥问题,而是以为表弟出什么事儿了。顾不得跟梅聊天了,赶紧跑到卫生间给利打电话。意外是利很快就接了:姐,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

一听到利的声音,蕊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掉到肚子里了:没事儿,就是这么晚了,你不接电话也不回家,梅和孩子在家也担心,都等着你呢。

利的声音传来了:哦,我还以为姐你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呢?

蕊轻声笑了下:我想你干嘛,是梅想你了,喝完酒赶紧回家吧,别让老婆孩子不放心。

利没有说话,蕊听不到声音,还以为电话断了,于是从耳朵边拿开,看看依然在通话中。蕊说:臭小子,干嘛不说话?

利说:姐,你别管了,我现在不想回家。

蕊有些不明白,结婚四年,有儿有女的,利为啥不想回家呢?不过利从来没有跟她讲过任何关于那个家的问题,因此她也不清楚到底什么原因。

在蕊和利通话过程中,微信一直响个不停,蕊一看原来是梅的消息一条条传过来:蕊姐,是你在给他打电话吗?刚刚又给他打电话,一直通话中。

蕊没有觉得梅神经质,毕竟梅和利的小儿子才一岁,带娃的女人累,蕊是深有体会。她劝说利:都那么晚了还在外面喝酒,自己的孩子还小,当爸的应该早点儿回家帮忙哄娃。

谁知道利一听就开始诉苦了。这时蕊才知道梅的疑心病。在利的口中梅就是一个神经病,整天疑神疑鬼,盯着他。他偶尔跟工友喝个酒,她不停打电话,本来作为上门女婿就感觉抬不起头,这下更是惹人笑话。

听他这么讲,蕊虽然不知道详情,但还是劝说利:上门女婿咋了,诗仙李白也是赘婿呢。你自己说是面子重要,还是老婆孩子重要的?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别让家里人等太久。要是你姐夫大半夜不回家,也不告诉我他在干什么,我也会生气。

结果利反问她:姐,你回整天查看姐夫的手机吗?姐夫下班回家后,你会像狗一样围着他闻来闻去吗?

蕊说:我没有那么闲,谁稀罕查他手机啊。他下班回家一身臭汗,鬼才有闲工夫围着他闻来闻去啊!蕊对着电话白了他一眼。

利那边抱怨开了:姐啊,你不知道她有多烦,我每天干活累死累活地,她爹私吞我工钱就算了,她还隔三差五去查岗。经常性一个小时打一个视频,看我是不是在干活,我去哪里她都不放心,非得看我是不是真在那里。我出去一个小时,她能打几十个电话,但凡我不接电话,回家她都要撒泼。这就算了,最可恶的是她自己不睡,还拉着孩子不睡,非得我回去才让孩子睡不可。她最干的事儿喜欢查我手机,看我消费记录,我姥爷生病我没能回去看看,于是转两千块钱给我姥爷看病,我原本以为夫妻是一体的不应该隐瞒于是就告诉她了,谁知道她告诉她妈了,她妈因为我私自给我姥爷两千块钱,连着俩月没有跟我说话一句话,天天绷着个驴脸……

蕊本想说啥,结果看到梅的消息一直不断弹出来,她无奈地点开查看,梅说了很多,大意就是俩孩子哭着喊爸爸,说爸爸这么晚还不回家,是不想要他们了吗?

蕊觉得她小题大做了,她觉得是梅整天在家带娃,累加上本就没有安全感,于是就安慰道:怎么可能?男人偶尔出去喝个小酒,释放一下压力是可以理解的。

蕊觉得自己的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那边梅不乐意了:蕊姐,我原本以为你能站在我这边,谁知道你还是偏心你表弟。你说得好听,要是我姐夫跟人喝酒,你在家干着急人家就是不接电话,你不生气?姐夫酒桌上跟别的女人有说有笑,你也不生气?……

一些列的反问,让蕊有些懵了,这是哪跟哪儿啊!蕊和老公强的关系比较融洽,二人从裸婚时的一无所有到如今在市里买房扎根,一路扶持吃了不少苦。二人的工作并没交集,从不过问对方的事儿,然而他俩都非常信任对方。蕊从来不看强的手机,强有时候跟人聚餐会跟蕊说不回来了,不用做他的饭,蕊也不会追问一起聚餐的人有哪些。有时候强也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但是蕊喜欢安静,不喜欢聚餐的喧闹。

她把这些自以为掏心窝的话跟梅说了,梅回了一个“知道了”的表情后,就不再说话了,蕊扔下手机,悄悄回到卧室睡下了。

一个月后,又是一个夜深人静,梅再一次自动找蕊聊天,毫无例外又是控诉利的夜不归宿。当时蕊的孩子正在哭闹,蕊没有时间听跟她聊天,于是把二人的聊天截图发给了利,并喊话利:赶紧滚回家去。姐这哄孩子都累死了,没有时间管你的破事儿。

那边利回了句:知道了,姐,你哄孩子吧。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蕊趁着孩子熟睡的空儿,摸出手机刷朋友圈,竟然发现了梅的一天动态:有些人受过高等教育,表面上是个人,背后却是祸害别人家庭的贱货。打着为我好的旗帜,说给我调节家庭矛盾,让我管男人别那么紧,转手就把聊天记录发给我男人。睡在我枕边的男人什么样我比你清楚,整天在我男人面前说三道四,让他对我产生误会,你咋不上天呢?记住,男人是我的,你个贱货,别想染指,话说你男人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估计也该找野女人了!

蕊当时还没有觉察跟自己有何关系,只是觉得梅这朋友圈骂人的行为太疯狂。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于是打电话问利:梅在骂谁?

结果那边的利也一头雾水:啥玩意儿?她骂人了?但是过了会儿,利说翻遍朋友圈也没有找到那条骂人的动态。

蕊觉得很奇怪,那动态明明在那里。但是一直没有人评论,也没有人点赞,跟梅平时多条点赞评论动态截然不同,真是太奇怪了。电光火石间,蕊想到了一个问题:梅身边好像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不成她骂的是我?

蕊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坏了,但想又不至于是骂她。毕竟那条动态里说染指她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她呢?然而蕊还是感觉不舒服。鬼使神差地发消息给利的哥嫂,问他们是否看到了梅的朋友圈动态。他们都说没有。似乎是怕她不信,利的哥嫂还把自己朋友圈梅的最新动态截图给了蕊。

都是普通的晒娃动态,根本没有蕊看到的那条朋友那条骂人动态。蕊如坠冰窟,原这动态仅她一人可以看,就是骂她的。骂也就算了,还污蔑她和利,简直太疯狂了,蕊气得直哭。

利的嫂子说:梅就是那个样子,自己长得不好看,对帅气的利一百个不放心,整天疑神疑鬼别的女人会勾搭他会出轨。每次利去他哥那儿,梅计算着到达的时间给利的哥哥打视频,利若是真在他哥那里也就算了,不在的话又是一场大战。

利的哥嫂都知道梅的德性,只不过那是弟弟的婆娘,他们也不便说什么。虽然离得不算太远,但是他们之间接触也不是很多,尤其是知道她的德行后。以前梅找他们说利不回家、跟别的女人说说笑笑,他们也说利,多但他们发现数落利的时候利生气,不数落的话,梅生气,于是他们也就不管了。他们没想到梅竟然找了蕊,而蕊呢,本着调节表弟夫妻关系的好意劝说呢,反而被梅痛骂和污蔑。

可怜了蕊从小到大一直非常单纯,从未跟人生过口角,哪有挨过这么狠的骂呀。骂就算了,还污蔑,蕊承认自己见过利光屁股,还睡过一张床,但是那是两三岁时,利去她家走亲戚,利的大姑,也就是蕊的妈妈为了方便,经常让他们睡到一个床上,大人要是不说,她根本就没任何印象。在蕊的心中,利就是她亲弟弟,梅这样污蔑,实在太让义愤填膺,只是那是利的老婆,是利孩子的妈妈,她一个表姐能怎么样呢?最后蕊一怒之下把梅拉黑,然后又删除了微信,更是退出了有梅所在的亲友群。

蕊做完这些后,仍觉得不解气,又给利发了条消息:我要把你也删除了!

利立马打电话过来:姐,求求你,不要。这不是我的错,你删除她就可以了,不要删我……

跟利一起长大的时光不断冲击蕊的大脑,她想起利跟着她后面喊姐,想起她上大学时,利把自己的电脑送给她,一幕幕在自己眼前走马灯似的走过,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舍得按下删除键。

只是自此以后,蕊不敢再跟利联系了。原本亲密的表姐弟,之后一年也聊不几句话。

蕊知道自己心里没鬼,但何必去招惹别人心中的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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